朝鲜劳动党政治局委员张成泽日前遭到政治清洗。张成泽不仅在最高领导人金正恩和一众高官的注视下被军警当场抓捕,朝鲜官方还公开宣布了张成泽的多项“罪状”,其中包括“与多名女子保持不正当关系”。这难免让人想到中共原政治局委员薄熙来也受到类似的指控。
要说张成泽与薄熙来还真有些可比之处:中国与朝鲜都属于全球为数不多的不允许反对党合法存在的国家;张成泽和薄熙来都是执政党位高权重的政治局委员;两人都算是皇亲贵胄,都有滥用职权、贪污腐化等作风问题;两人的倒台都与政治有或多或少的关系;朝鲜在清除张成泽的公告中誓言不管是谁、地位多高、功劳多大,绝不能如何如何,也与中国拿下薄熙来后所用的语气相似。就连一向封闭的朝鲜这次罕见地公布了逮捕张成泽的画面,或许也从中国公审薄熙来的案例中获得了某种灵感。
一些媒体和网民干脆把金正恩清洗张成泽同习近平“打老虎”联系起来。他们还嫌薄熙来这只“老虎”不够大,鼓动中国借朝鲜拿下二号人物张成泽的东风,打一只更大的“老虎”,并点明被流言缠身的中共政治局某位前常委就是“下一个张成泽”。
这些联想就有些牵强了。尽管张成泽与薄熙来都在本国政坛权倾一时,朝鲜劳动党与中共也都自称是马克思主义政党,政治体制上也有不少相似之处,但朝鲜与中国早已分道扬镳:一个仍在坚持以个人崇拜和封闭僵化为特征的封建家族统治,一个在经历狂热个人崇拜和文革浩劫后走出改革开放的新路。这一巨大差异不仅让曾经是“同志加兄弟”的朝鲜与中国分处两个时代,也让张成泽、薄熙来的罪名和落马后的命运似是而非。
按照朝鲜官方发布的文告,张成泽有三大罪状:首先是反党反革命,其次是反对党的经济建设路线,第三是生活腐化、吸毒赌博。
而张成泽反党反革命的核心是“阻碍树立党的唯一领导体系”,即可能威胁到最高领导人金正恩的绝对权力。在一个政治挂帅、个人崇拜的专制政权中,“反党反革命”就是最大的犯罪,中招者不死也得脱层皮。外界盛传张成泽及其亲信已被处决,也有说他被关押到集中营劳改。可以肯定的是,张成泽不会有申诉的机会,也不会得到哪怕是象征性的法庭审判。
相比之下,薄熙来就幸运多了。曾几何时,“反党反革命”罪名也是悬挂在中国人头上的一把利剑,如文革时被迫害致死的国家主席刘少奇、元帅贺龙,被枪决的张志新、遇罗克等等,都是这一罪名牺牲品。文革后,深受党内残酷斗争之害的中国领导人决定不再对政治对手搞人身迫害,1997年更以“危害国家安全罪”取代“反革命罪”,“反革命份子”这一骇人的标签从此在中国大地上消失。薄熙来的“三宗罪”分别是受贿、贪污和滥用职权,与他的政治主张毫无瓜葛。
没有了“反党反革命”罪名,薄熙来不仅不用担心被秘密处决,还得以在法庭上当着全世界的面为自己辩护。无论外界对薄熙来案有多少争议,但薄熙来公开受审让他的基本人权得到保障却是不争的事实。对于这一点,张成泽恐怕只能“羡慕嫉妒恨”了。
张成泽案与薄熙来案的差异反映了朝鲜与中国在政治上和观念上的差距。这一差距证明,自从金正恩的爷爷金日成1948年建国以来,朝鲜在政治上的最大变化就是最高领导人从金日成、金正日变成了金正恩。这一差距同时证明,中国过去30多年的发展并不仅仅在经济领域,改革开放也必将推动政治和社会进步。
因此,对习近平等中国新一代领导人来说,“打老虎”固然必要,但如何督促全党把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绘制的全面深化改革蓝图付诸行动,可能比再打一两只“大老虎”更加艰巨,也更重要。同时,中国式“打老虎”虽然离不开政治决断,但也必须彰显法治精神。公审薄熙来已经为“打老虎”树立了一个正面样板,无论未来的老虎是谁,他都不应该是“下一个张成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