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带两孩子去体检，忍不住又对儿子说如果他将来能当医生就好了。说来我们的家庭医生是我精挑细选的两位华人医生，人品医术都是一流。这些年下来相处得非常好，他们曾答应我如果孩子将来有志学医，他们诊所可以提供志愿者机会，义工小时数也会被学校认可。

可是儿子仍然不为所动，说当医生太辛苦了，还说大学四年读下来再考医学院万一不录取风险也太大。我说：“现在多好的条件有许医生帮忙指导，将来肯定能上医学院，毕业当医生就可以挣大钱。”他就反问我当年为什么不学医。我说：“那是我爸和我哥帮我挑的大学志愿，让我踩着我哥脚印走。”小子就说：“那我就踩着你和爸爸的脚印走，将来当工程师。”

我当然知道儿子说的也是实话，看看我们的家庭医生真是挺辛苦的。一周工作六天，因为诊所就在我们这边中国城很热闹的惠康超市边上，又采取随到随诊制度，所以每天候诊室里都坐得满满。钱虽然赚得不少，可自己都没时间花，倒是引得好多拉广告拉赞助的上门，好像有个什么乒乓球赛就冠的他名字。想想的确好像作医生有钱没时间，自己的生活质量并不高。

但我心里又真的很想儿子能当医生，这样辛苦他一个，全家可沾光了。相比女儿，儿子个性沉着冷静做事有条有理，我觉得是当医生的好材料。我有个表妹12岁跟着我表姨和表姨父来美国，18岁高中毕业时获得“杰佛逊”全额奖学金进入大学主修电脑本科，她就是大学里锁定职业梦想是医生才决心考医学院的。

按表妹说法大学里决定要考医学院之后就另外修了很多和生物有关的基础课。美国这里的医学入学考试叫作MCAT（Medical College Admission Test），要考整整一天，考试内容分别包括无机化学和物理、生物和有机化学、语言推理、及作文四大部分。第一次考试结果她不太满意，就重新复习再考了第二次，最后才如愿以偿被医学院录取。

相比别人22岁大学毕业开始挣钱，表妹却申请政府的学生贷款用来支付医学院学费。四年艰苦学习到26岁才拿到了医学博士的头衔。但还当不了医生，必须继续接受三年住院医师培训，她选择了急诊科。从医学院学生到住院医，那七年时间还得精心准备医生从业资格的考试。据说这个USMLE考试共分三关，第一关考Basic Medicine就是医学基础；第二关分两部分，Clinical Knowledge笔试部分考的是临床知识，另一部分Clinical Skills是临床技能口试。第一和第二关她在医学院的时候就顺利考过了。第三关是当住院医时考的最后一关。全部熬出来之后，29岁，她终于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成了大医院的急诊室医生。

我把表妹的故事说给儿子听过，本想励志哪知却吓着他了。我还没告诉他当住院医有多辛苦呢。许医生曾说过当年他住院医时凌晨三点起来去查病房，然后准备好各病人记录。早上八点众医生一起查房，汇报交流，执行医嘱，忙到晚上十点才能下班。如果轮到值班，那就是前一天凌晨三点开始工作，要到第二天的晚上十点才能下班，整整超过40小时的不眠不休。后来他当上了住院总医师，又自己开了业。在他看来忙碌程度已经比住院医时好多了，也许钢铁就是这么练出来的吧。

打听到这些情况之后，尤其常常听我表姨心疼她女儿，我就从没想过将来让我女儿当医生。我表姨说我表妹实在太要强了，连生孩子都不甘人后，事业上小成之后就赶紧三年内生了一对小兄妹。上班是急症室医生，下班围着两孩子转，生活就跟陀螺似的忙不停。我表姨只好自己提前从佛吉尼亚的一所大学里退休，有时去帮衬一把。所以我私心里真的希望我儿子能当医生，我女儿却别当。本来嘛，男人又不用生孩子，而且儿子从小练少林，虽然一周才去一次，但身体素质明显就比女儿好，这么好的条件他自己却不肯将来当医生，真是让我说不出的着急啊。

至于女儿，我倒觉得她当工程师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不知为何，美国这边的女孩相比国内更要女气，普遍数理化学不好。因此女工程师又好找工作又能在单位里格外得到尊重。当年我的老东家都有个女工程师协会，隔三岔五拿着公司的钱聚会吃饭，请个什么总和我们聊聊职场发展啥的。总们大多都是男的，对此类座谈聚会比啥活动都积极。平时上班男同事们也都殷勤有加，记得我办公室有个同事喜爱种花，常常就从家里花园里采了鲜花过来，花瓶都准备好放在我桌上。我有时带相机去就拍一下，大概有一年时间，后来他就跳槽走了。前阵整理老文件发现有几张，就拼接成一张放在这。当然了，关注度高也要求女工程师的业务不能含糊，一举一动都在大家注视下呢，所以不好的地方就是不能偷懒。想想吧，假设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一起上班，白雪公主哪天跷班肯定谁都知道，而哪个小矮人没来估计就不那么容易被发现了。因此啥事都是有利有弊啊。

唉，当妈的就是一厢情愿的操心命。两个孩子未来的职业到底会是什么呢？我有预感我想得越美，他们越不按我想的去做。只好这里抒发一下，趁现实把梦想彻底击碎之前，记一下给自己解解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