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化论帮助Russell Gray解释为何乌鸦能够制作类似这个钩杆样的工具。
在一二十年里,每个历史语言学家都将使用这种方法,因为这些工具确实强大。
“我是一个热情的男人,捕鸟和钓鱼只是我生活的一部分。”Russell Gray说。他拿着双筒望远镜和鱼竿,走在提里提里玛塔基岛的小路上,这里是野生动物的避难所。现年54岁的Gray大步走向森林,热心地指出该岛最稀有的鸟类,描述着它们的生态学历史,并开心地讲述自己曾捕到的一条大鱼。“我也钟爱食物和美酒。”他说。
片刻之后,他指着一对斑鸬鹚说,“这是我首个进化研究的课题,所以我喜欢它们。”似乎是鸬鹚等海鸟铺就了Gray通往人类语言和文化进化研究的道路。尽管Gray的兴趣非常广泛,但毫无疑问进化生物学排在首位。作为新西兰奥克兰大学进化生物学家和比较心理学家,Gray打破了动物认知和历史语言学一直被认为无法利用科学方法研究的状况。
没有奇迹
语言以未知的速度发生着变化,因此对于许多语言学家而言,分析不同语言之间的关系更像一门艺术而非科学。但通过借助遗传学,Gray及其同事利用进化法改变了该学科,将其塑造成一门史前时代的科学。该研究小组揭示了南岛语族与原始印欧语系(PIE)语言和居民的历史,并追踪了他们在广阔范围内的迁移。
英国雷丁大学进化生物学家Mark Pagel提到,尽管存在争议,Gray的论文仍剧烈影响了该领域,许多研究人员视他为“改革先驱”。Gray的新方法促使德国马普学会聘请他担任历史和科学研究所联合所长。
不过,接见Gray的马普学会官员甚至没有意识到他还有另一个研究重点:动物认知。例如语言的起源等复杂思维是如何进化而来的问题被认为超越了科学的范畴。但Gray坚信,这个“黑盒子”产生了进化式思维方式。目前,他正负责奥克兰大学新克里多尼亚乌鸦项目,这种鸟加工简单工具的能力让生物学家吃惊。“这些乌鸦能制造工具,但其他鸟儿不行,这是有原因的。这并非奇迹。”
可以说,“没有奇迹”是Gray的格言。
进化的力量能“解释许多事情”。在阅读了Richard Dawkins的《自私基因》后,还在陶兰加读高中的Gray深受影响。于是,凭着对进化的热爱,他获得博士学位,并在奥塔哥大学任教。“在新西兰南岛,有很多奇妙的海鸟,我开始对海鸟行为感兴趣。”
使用现有的鹈形目(包括鹈鹕和鸬鹚)社会行为描述,1996年,Gray制作了12个行为系谱图,并将它们与已经出版的形态学和基因图谱进行了比较。结果这些图谱大部分相匹配,这表明有相似行为的鸟类拥有同一个祖先。
将科学带入语言学
对于Gray而言,“以相同的方式思考人类语言并不是一个飞跃。词语的形状和排列有非常多的记录。”他曾听到过波利尼西亚语,包括毛利语、汤加语和萨摩亚语。仅仅是听到,他就能说出它们一定息息相关。正如鸟类行为一样,Gray怀疑太平洋岛屿语言产生于对“某种世袭语言的修改”。他的主要观点是:“词语好比基因”,由于共享祖先,它们彼此间类似。
例如,英语中的“mother”和德语中的“mutter”读音相同,因为它们都源自于相同的PIE词语“mehter”。语言学家将这类词语称为同源词,并且使用它们构建谱系,显示这些语言之间的关系。
Gray将分析更进了一步:用于追踪基因世袭的软件也同样适用于语言学。2000年,他和同事在《自然》杂志发表了一篇文章,他们使用语言树测试了有关太平洋岛屿居民讲祖先的南岛语的假设:在数千年中,是中国台湾居民迅速扩散到各个岛屿,还是南岛语族和其他语言者在更长的时间内慢慢融合。分析了77个南岛语系和5185个词句后,研究人员发现,台湾语系最古老。
“论文发表出来后,我曾经欢欣鼓舞。”同样研究语言进化的Pagel说,“他展示了你可以利用语言材料测试人类历史问题。”
2009年,该研究小组利用更复杂的统计材料,扩展了他们的南岛语族分析,结果发现这些语系一阵一阵地发生偏离和改变,这些时间可能与特定发明有关,例如独木舟和帆。“通过对照语言表就得出这些结论的想法有点狂热。”美国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历史语言学家Andrew Garrett说。
当Gray和同事将他们的技术应用于一个更大的问题——印欧语系的起源上时,Garrett和其他语言学家对相关结论表示反对。
另外,还存在两个相互矛盾的假设:9000~8000年前,PIE起源于安那托利亚语,并随着使用者定居点的扩大而扩展;或者它仅在6000年前才出现在黑海和里海北部的草原,然后经由游牧民族和战士的马匹和推车传播出去。而大部分语言学家赞成后一个假设。
在一系列论文中,Gray小组使用 软件分析了103个欧洲和亚洲古老及现代语言的词汇。他们建立了系统树,并指出PIE起源于7600年前。然后,他们使用了来自生物学另一个分支的方法,利用软件程序确定病原体的地理起源。结果树和地图显示,安那托利亚才是PIE的故乡。
质疑不断
但一些语言学家反对这些结论和研究方法。“我的语言学研究工作备受争议。当我们发表成果时,出席语言学会议的人们就会离开房间。”Gray说。
语言学家不反对Gray的语系树,这基本与使用传统方法得出的结论相匹配。但他们反对Gray有关PIE起源的地点和时间的论断。宾夕法尼亚大学历史语言学家Don Ringe表示,他的结论与“印欧语系起源和多样性的最佳考古学结果”不符。该结论基于“wheel”的同源词,从梵文到希腊语再到德语,这个词出现在印欧语系的多个分支中。
语言学家表示,这些同源词都起源于对一个PIE词汇(k’ek’los)的改造,这个词最早出现于5500年前——首个车轮出现的考古日期。而且,这些早期的车轮和车轴与游牧民族有关,而非安那托利亚人。
Ringe等批评者还反对Gray的量化方法,因为它将变化率用于词语变化上。这些是同源语言演变史学的主题,这是目前一种受到怀疑的技术,曾被用于确定语言的时间和扩展。“同源语言演变史学存在的问题是,它假定词语以一个稳定的速率进行变化。”Gray说。但他提到,生物学家在建构首个分子钟时,也存在相同的错误。但他们通过制造“不严格的”时钟软件程序找到了解决问题的方法。
尽管存在争议,Garrett表示,他和其他一些历史语言学家现在也承认Gray的生物学方法的力量,并且自己也开始使用这种方法。他和同事将很快出版自己的PIE进化分析研究,他们将使用更精确的同源词和模型。而且,他们的结论支持草原假设。
不过,Garrett补充道:“实际上,我们进行的这些语言学进化分析完全要归功于Gray。在一二十年里,每个历史语言学家都将使用这种方法,因为这些工具确实强大。Gray极具创造性。”
而在马普学会,Gray将不仅仅探索语言学。他的研究范围扩展到了文化领域,他热切期望使用系统发生学方法研究何种社会因素导致对神的信仰以及小部落如何发展成大国家等问题。“文化人类学认为政治结构和宗教的产生没有任何规则。但对我而言,这些是经验主义问题。我们不应该只是挥挥手。世上没有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