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工作關係,安大維的朋友遍及全球。他說,“要是自己的朋友傷害自己的朋友,我接受不了,我要一輩子做維持世界和平的工作”。
2018年6月2日(週六),年輕的外交官和國際關係學者安大維(David An)從首都華盛頓來到加大聖地亞哥分校,參加母校授予的“第四十屆四十位四十歲以下傑出校友“(UC San Diego Alumni Presents 40 Under 40 Awards)的頒獎典禮,這是UCSD有史以來第一次設立這樣一個獎項,而安大維則是這個獎項的唯一從事外交工作的華裔獲獎者。
是什麼原因,讓這位38歲的年輕華裔校友,從18萬5000名校友中脫穎而出,獲得此項殊榮的呢?
安大維從小就是個聽話的好孩子,從幼兒園、小學到中學、大學一路讀來,更是個循規蹈矩的好學生。如果按這個路子走下去,很可能他會像大多數華人的孩子那樣,或是律師,或是醫生,或是工程師,一定會像大多數華人父母所期望的那樣,成為一個從事高尚職業的人士,安居樂業,過上富富足足的小康日子。
然而,安大維走的卻是一條截然不同的生涯之路——做外交官。
一,北京大學的遊學生活
安大維從聖地亞哥高中畢業,順利被加大柏克萊分校錄取,讀的是分子生物學專業。
大三那年,一個偶然的機會,他作為柏克萊加大與北京大學交流項目的交換生,來到北京大學遊學。在北大校園,他是位很受歡迎的美國學生,開朗活潑的個性,高大俊朗的外表,再加上一口流利的台灣國語,都讓他如魚得水,交到很多不同國籍的同學朋友。北大生物醫學院院長親自邀請他為準備來美國讀醫學院的學生講課,從生物學理論,到醫學,到化學等等基礎理論,講得一班四十幾位學生都喜歡上了他。教學的同時,他還應邀到北京其他大學演講,講他在美國的成長,講在柏克萊的學習生活,講所有吸引中國學生的有關美國的點點滴滴。特別是在他負責的英文教學課堂上,北大和其他學校的中國學生都很喜歡他。身邊是形形色色的好朋友。他說他在北大學到了很多東西,交到了眾多朋友,北大的經歷讓他終生難忘。
在北大學習的同時,他又應聘到美國駐京大使館工作,這是他有生以來首次接觸外交舞台,見到各國外交官。在大使館,雖然是不足為道的零星小事,但首次接觸外交事務,身邊都是職業外交官,耳濡目染,不期然間,一扇大門向他打開,在他的內心深處埋下了一顆不安分的種子。
二,福布賴特獎學金的一年研究
安大維從柏克萊順利畢業,回到聖地亞哥,在海邊小城拉荷亞一家著名研究所做免疫學的科學研究。在研究所的工作經歷,讓他認識到,他的性格不適合待在實驗室裡,他對自己人生的規劃越發清晰,他要走進更廣闊的天地。一年之後,他毅然放棄生物醫學研究,進入聖地牙哥加大就讀國際關係和太平洋研究學院(現更名為全球政策與戰略學院)的碩士學位,這個轉行讓他如魚得水,學習的興趣空前高漲。
由於他在讀書時的優異表現,碩士生畢業後,他拿到了令所有學生、學者羨慕的“福布萊特獎學金” (Fulbright Scholarship)。
福布賴特獎學金是美國政府設置的教育資助金項目,旨在通過教育和文化交流增進美國人民和各國人民之間的相互了解。 1946年開始設置,1961年加強和擴大為教育文化交流法。這是世界上聲譽最高的國際教育交流計劃之一,由五十個負責機構在155個國家和地區運作,至今已有近30萬學者、教育者、研究生和專業人士參與,其中有53位諾貝爾獎得主、29為國家元首以及80位普利策獎得主獲得此項獎學金的讚助。
獲得福布賴特獎學金之後,2005年到2006年一年間,安大維作為國際關係研究學生到台灣研究民主政治,到中國研究鄉村民主選舉制度,到東亞國家了解民情國情。所有這些實踐活動,都為年輕的安大維奠定了以後從事外交和國際事務的基礎。他曾不無自豪地說,是福布賴特獎學金的一年研究,讓他堅定了自己走進外交生涯的信心,也讓他收穫了愛情。
三、走進華府
2007年,安大維 生活重心轉到首都。次年,他進入美國國務院工作,成為職業外交官,一直到2014年。六年間,他在國務院擔任資深政治軍事外交官,專門負責東亞地區的軍事事務。工作期間,他與白宮和國防部密切合作,親手處理了對澳洲、日本、南韓、台灣等地總共五百件軍售專案,經手總價值超過一百億美元,為維持美國在太平洋第一島鏈的軍事實力及預防了東亞地區的軍事衝突做出了卓越的貢獻。
由於他在外交事務中的突出貢獻,安大維獲得國務院多項獎勵,職位從GS-9級晉升至GS-13級(頂級為GS-15級),成為國務院永久職位保留者。
當談到為什麼從醫生跨行做外交官時,他說“從事外交工作能更了解國際事務,幫助更多人民,致力減少國際戰爭。”“就像國父孫中山先生當年也是學醫後來從政,我認為醫生幫病人看病,從政是替國家看病,本質上是相通的”。
安大維認為自己是一個和平主義的外交官,從事外交工作是為了更了解國際事務,幫助更多人民,致力減少國際戰爭。他說他在北京大學任教期間發生了中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被炸以及後來的中美撞機事件,中美關係高度緊張。他華裔的血統和美國國籍讓他更為深刻地認識到只有保持和平共處、國際合作才能共同發展。他再三強調說:國防部是和戰爭相關,而國務院是主張和平的,是加強國家間的交流和合作。
在已經取得的成就面前,安大維並沒有止步。他沒有安於外交官的職位,而是想要獲得更進一步發展。在美國國務院工作六年後,他參與創建了華府“全球檯灣研究中心”(Global Taiwan Institute﹐簡稱GTI)智庫。智庫是華府和全球政、軍、學界與外交界交流的重要場域,如美國的布魯金斯研究所(Brookings Institution)與戰略暨國際研究中心(CSIS)等機構,對美國的政策制定與國際事務都極具影響力。 “全球檯灣研究中心”是首個以台灣事務為核心的研究機構,2016年9月在美國華府正式成立,中心任務包括為美國與台灣的政策制定者、學界及媒體,打造資訊交流、分析、舉辦活動與公共推廣的平台;在推動堅實的台美關係下,孕育台灣政治、經濟與文化發展的先進理念;同時為在智庫、媒體與非政府組織中,專注於台灣與亞太事務的未來領袖和專家們發展包容性的社群。安大維在GTI負責研究台灣、美國及其他地區的關係,出版有關台灣國際事務、安全和經濟問題等政策性文章,接受各國媒體採訪,儼然一位台灣事務研究專家權威。
四、父母的影響力
在採訪中,安大維多次提到父母對他成長的影響,感恩之心溢於言表。大維的父親早年自台灣來美國留學,取得電機碩士畢業後,在聖荷西AMD 仼職資深工程師,母親吳鵬超是一名國中的中文和歷史老師。他們都是特別喜歡讀書的人,給孩子樹立了榜樣,讓安大維從小就對讀書產生了濃厚的興趣。父母也特別喜歡旅遊,會經常帶他全球旅行開闊眼界。更關鍵的是他們的教育理念,對大維產生了深刻的影響。母親吳鵬超說:“我們是完全自由化的培養,從未限制他們的發展。”最讓安大維銘記並改變一生的是父親的一句話,小學四五年級時安大維曾經有一段時間沉迷於網絡遊戲之中,父親說:“你以為你在遊戲中獲得很高的分似乎是很了不起,但真正了不起的是設計這個遊戲、寫這個程序的人,他讓你們喜歡上這個遊戲,而你只是一個user.”從此安大維遠離了遊戲,重新將精力投入學習。住在聖荷西的三年,大維就讀了啟蒙的幼稚園及一年級。隨著父親工作的變遷,舉家於一九八七年搬來聖地牙哥。在這全美最美好的城市,安大維和妹妹先後完成了初、髙中學業,之後,哥哥進了柏克萊,妹妹被普林斯頓錄取。然後,兄妹倆先後都成為職業外交官,一個在首都華盛頓的美國國務院,一個在紐約的聯合國總部。
安大維的母親吳鵬超說,她從來不干涉孩子們的選擇,也不給他們出主意,以培養他們的獨立性。不過她有個原則,就是一定讓孩子在好學區讀書,因為學區好,同學就優秀,朋友就都走正路,發展的是正能量。初中時送他們去好學區的Black Mountain初中。髙中時進入Mt. Carmel高中。至於升大學時的選擇學校及科系。完全由他們自己做主。她說,我一直喜歡譲孩子們自由地去學喜愛的科系,畢業後從事他們有興趣的工作。遇到人生重要選擇時,我會告訴他們。自己可以做決定,但是自己要負責。
至於孩子們的工作和發展,她說,“我是以欣賞的眼光和欣慰的心情,很高興的看到他們從事著有興趣、有意義的工作以及健康快樂地生活度過過每一天。”
在採訪中,安大維多次地感謝父母在他成長道路上給予他的理解和支持。
五,給年輕學子的建議
在UCSD 第四十屆四十位四十歲以下傑出校友頒獎典禮之前,安大維應邀到國際學院進行了為時一個小時的演講。他談到對年輕學生有三條最重要的建議:始終不斷地學習,把事情做到最好保持良好的業績記錄,以及建立專業網絡,保持良好的人際關係。始終不斷學習,無論是在學校繼續升讀或到更高級別的學校,還是通過Coursera等在線課程或專業認證之外的課堂之外都要不停頓地學習專業知識和獲取廣泛的信息。所謂業績記錄,就是通過努力,把事情做好,獲得獎勵,年度業績評估,同事之間的聲譽來衡量業績。所謂專業網絡,就是通過了解本領域的其他人並與他們保持密切聯繫,拓展和深化職業聯繫和交往。
他強調,從本質上講,這三個領域轉化為職業成功,是相輔相成的關係。因為學習發展了原始能力,但並不能保證成功。即使是一個非常聰明和受過教育的人,也可能浪費時間或缺乏動力來發揮自己的才能。好的業績記錄,表明一個人如何努力將原始能力轉化為實際的專業成果,如果進一步發展,離不開專業網絡。專業網絡提供了進步的機會,你自己不是單打獨鬥,需要其他人為你希望前進的新方向打開大門。
採訪中我們請他就如何爭取做一個外交官給點建議,他表示,如果美國公民對國際關係感興趣,如果他或她參加頂尖研究生課程,至少獲得政治學,公共政策,政府等的碩士學位,那麼他有更高的成為美國外交官的機會。
除教育外,申請人還將參加外交考試,以展示談判能力、團隊合作精神、快速有效的閱讀理解以及美國政治和國際關係的一般知識。美國國務院提出做外交官必須的十三條素質要求,是考量申請人的基本依據。還有其他方式可以在沒有測試的情況下進入美國國務院, 例如博倫國家安全研究金,富布賴特計劃等,都是需要考慮的加分關鍵。他打比方說,申請福布賴特很難,但是拿到以後比較容易進外交部。
安大維介紹,成為美國外交官的機會實際上遠遠低於成為一名醫學博士或工程師。據統計,美國的外交官總數約為15,000人,而美國醫生超過100萬名 ,美國工程師150萬名 。通過這些數字可以看出,美國醫生比美國外交官多出60倍以上,美國工程師比美國外交官多100倍以上。因此,外交是一個更具風險的選擇,但他認為,這是一個更有價值的選擇。
六月二日的頒獎大會之後,安大維又應邀分別與著名中國和遠東問題專家學者謝淑麗(Susan Shirk)、光磊兩位教授午餐,與UCSD校長共進晚餐。安大維說,他喜歡國際關係研究,喜歡當外交官。
【附註一】美國國務院提出的做外交官員需要的13條素質
外國服務官員資格我們在外交官員(FSO)候選人需要什麼樣的素質?美國國務院認為提出對外交部門工作至關重要的技能、能力和個人素質的十三條要求。
一、面對壓力保持冷靜,快速機制靈活地處理突發情況和自我控制能力。
二、文化適應性
三、經驗和動力
四、信息整合和分析能力
五、決策和領導能力
六、判斷能力
七、保持客觀性和完整性
八、口頭溝通能力
九、計劃和組織能力
十、創造性和靈活性
十一、與人合作
十二、寫作能力
十三、對信息的處理能力
詳見: https://careers.state.gov/work/foreign-service/officer/13-dimensions/
【附註二】Coursera在線教育公司
2012年4月成立於加州山景城的Coursera (意為“課程的時代”),是一個由斯坦福大學的計算機科學教授吳恩達(Andrew Ng)和達芙妮·科勒(Daphne Koller)聯合創建的營利性的教育科技公司。 Coursera與多家大學合作,給大眾帶來一些在線免費課堂。在Knowledge@Wharton座談會上,Daphne Koller在採訪中說道,截至到2012年11月,Coursera上有來自196國家的超過190萬人。他們至少註冊過一門課堂,儘管有數百萬人註冊過課堂,但完成率僅是7-9%。
Coursera上現有28個不同國家和地區的145所不同的大學,院校和學校提供在線課堂。
Coursera期待在未來所有人都可以獲得世界最高水平的教育,希望教育能夠改善人們及其家人的生活,以及他們所在的社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