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8年11月的選舉中，51歲的民主黨候選人Gavin Newsom打敗了他的共和黨對手，並且將在2019年1月7日從80歲的Jerry Brown手中接過加州州長的權杖，以一種截然不同的個性和領導風格開始行使加州最高的權力。民主制度就是這樣，不管你喜歡不喜歡，願意不願意，誰都得服從選民投票的結果。

即將離任的Jerry Brown是加州政壇的一位傳奇式人物。1975年，37歲的布朗當選為加州第34任州長，成為自1860年代以來加州最年輕的州長。1983年任滿以後，他先後擔任過加州民主黨主席、Oakland市長和加州總檢察長。2010年，他在時隔28年之後再次競選州長獲勝，就任加州第39任州長，並在2014年幾乎沒有競爭對手的情況下輕鬆獲得連任，從而成為加州歷史上年齡最老和累計服務時間最長的州長。

有人用俏皮的方式對比新老州長：他們中一個人成功地創建了價值數百萬美元的葡萄酒莊園，而另一個則發誓要過貧窮、聖潔和順從上帝的生活；一個人曾在八卦專欄中詳細描述自己的約會生活，而另一個則在一所基督教神學院待了三年；一個人因避免加州捲入金融災難而聞名於世，而另一個則因使同性婚姻合法化而名揚全國；一個人因為“聰明絕頂”，只好讓妻子修剪他耳朵周圍不多的白頭髮，而另一個則梳着一頭完美的馬鬃，似乎在挑戰地心引力。

布朗退休以後要到Colusa縣的莊園去養老，他在最近的一次公眾聚會中警告紐森說：“我會在莊園里看着你……你可別搞砸了，我離Sacramento只有一個小時的車程。”確實，老州長對新州長有100個不放心。雖然紐森和布朗同為民主黨人，紐森也發誓要在應對氣候變化、改革刑事司法系統和維持州預算等問題上追隨前任的腳步，但他比布朗激進得多。他認為，加州需要一種更積極的方式來對抗貧富不均，要在醫療和教育方面增加投資。他批評布朗在這些方面“太固執”。他對布朗否決的多項法案，例如槍支管制立法、在舊金山啟動一個受監督的毒品注射試驗點、對特許學校的新規定以及在加州選票上列入要求特朗普總統公布納稅申報單等等都公開表示支持。紐森還支持布朗認為經濟上不可行的舉措，比如昂貴的由州政府獨家經營的醫保計劃（single-payer healthcare）和普及學前教育（universal pre-kindergarten），誓言要解決棘手的稅收改革問題，修改13號提案對公司財產稅的限制等等。

新老州長的個人行事作風也大相徑庭。布朗在Sacramento樹立了成熟的溫和派的形象。他一直保持相對低調的姿態，很少公開活動或舉行新聞發布會，只是選擇性地對一些政治爭議發表評論。所以，當他發表言論時，就會最大限度地吸引人們的注意力。而紐森則完全相反。還是在當舊金山市長的時候，他就竭力尋求公眾的關注，廣泛參與各種場合的政治辯論，決不放棄媒體採訪的一切機會。為了獲取最高的點擊率，他常常是“語不驚人誓不休”。Garry South曾經在2010年幫助紐森競選州長，但是最後卻選擇離開紐森，支持布朗。他說：“在競選活動和利用州長的講壇這兩方面，布朗都是一個極簡主義者。而紐森在推動、捍衛和解釋他的政策等方面要積極得多。”

這兩位政客對特朗普總統的態度或許是最好的例證。他們倆在過去兩年都強烈譴責總統和他的政策。布朗精心選擇了幾場具體的戰鬥，而紐森則把他的競選時間大部分用來攻擊特朗普，在tweet和特朗普對罵，甚至互稱對方為小丑。去年11月中，特朗普總統到加州視察致命的森林大火現場，紐森作為當選州長和布朗州長一起陪同總統。這是紐森和特朗普首次會面。雖然兩人面對災民誓言要共同努力幫助受害者，但他們是否會在濃煙消散後再次對罵還有待觀察。

曾為Pete Wilson州長工作的前共和黨策略師Bill Whalen說，布朗在他上任第一年就否決民主黨議員通過的預算，早早定下了一個強硬的基調，非常聰明地確立了自己在Sacramento的老大地位。布朗對120人的加州議會的影響力是他在這兩屆任期內最大的優勢。Whalen說，紐森入主州長辦公室以後將面臨的第一個挑戰將是如何擺脫布朗的陰影。對於一個在加州政治舞台中佔據主導地位長達一代人的人物，要走出他的陰影並非易事。Whalen還說，紐森可以隨心所欲地發tweet攻擊特朗普，但這不是治國之道。紐森上任後將要面臨的主要挑戰將是如何在激進式勝利和精打細算過日子之間找到平衡點。

在這次大選中，民主黨在加州參眾兩院都佔據了三分之二的絕對多數，這對於民主黨的州長應該是一種祝福，讓他能輕易推行激進的政策。然而，祝福也可能成為詛咒，因為理論上講，如果紐森行使州長的否決權否決州議會通過的議案，那麼州議會如果能夠得到三分之二的絕對多數的支持，就可以推翻紐森的否決，儘管自1979年布朗第一屆任期以來，還沒有對哪位州長這樣做過。

布朗在任8年 消赤270億 盈餘200億

布朗州長將於1月7日結束任期。媒體問他任內最滿意的政績是什麼？他回答不知道；他做了很多年州長，發生過很多事，他坦白說，「很享受這八年的州長工作」。

布朗做了比所有加州州長更長的任期，因為他在1975年至1982年已經做過兩任加州州長，2011年至2018年又做了八年，總共做了四任（16年）；他1975年1月6日第一次上任州長時，是加州歷來最年輕的州長（37歲），下月7日卸任時，則是加州歷來最高年長的州長（80歲）。

設在洛杉磯州大的帕特‧布朗公共事務研究中心的主任巿索年辛（Raphael Sonenshein）說：「布朗的最大政績是，他證明了加州是可以管理的州。因為他在2011年上任時，加州被輿論視為無法管理的州，那時加州連年出現巨額赤字，情況與當時陷入危機的希臘一樣。」

索年辛說，結果八年之內，布朗將加州管理得極好，他上任一年半，即打消270億元赤字；現在他任滿，設立了雨天基金，把近200億元款項留給紐森，以布朗的話說，這是為未來經濟衰退做準備。

布朗上任後第二年，加州公投通過了一項極重要法律，即州府再無須以三分之二才能通過每年的州預算案，因此州議會不必再像2011年以前那樣，兩黨年年為預算案互鬥，令州議會陷入癱瘓。布朗又運作在南北加州的影響力，通過增加0.25%的州銷售稅、汽油稅和富人收入稅等，從此改變州府財政。

南加大退休政治教授傑夫（Sherry Bebitch Jeffe）說，布朗兩度擔任州長，一在1970至1982，二是2011至2018。因為有了第一次八年經驗，到了第二次的八年，他可以改正一切政治泡沫（political bubble），使他變得實事求是，沒有了第一次八年的政治左傾。

傑夫說，布朗的父親老布朗，1950年代至1960年代曾做過加州州長，但在1996年去世。老布朗去世，使布朗變得成熟和自信；布朗2005年與現任妻子安‧庫斯特結婚，她對他也有重要影響，因為她曾經擔任時裝公司Gap執行長，在布朗的第二次八年，成為他最重要的策略顧問。

布朗又曾於1976、1980和1992三度參選總統，這些選舉讓他汲取重要經驗；老布朗去世後布朗重投政壇，先做了八年屋崙市長，再做四年州檢察長，到2011年重登州長之位時，一切的準備都已完成，因此促成了他可以管好加州的機緣。

在加州和美國政壇上，很少有人像布朗這樣，可以先經過第一次八年的磨練，然後再有第二次八年的機會，去修正第一次八年沒有完成的事情。難怪現在他離別之際，有評論家說，布朗可能是近代美國最有成就的政治人物。

布朗被評為加州史上最傑出州長之一

布朗被歷史學家評為加州政績最佳的州長之一。圖為他本月在加州參議會向議員們揮手。（美聯社）

這是布朗（左）1978年首次當選加州州長時與父親老布朗（中）與母親（右）的合影。（美聯社）

既是加州100年來最年輕的州長、也是最年長的州長，更是任期最長的州長布朗（Jerry Brown）即將卸任，歷史學家和資深政壇人士對他的政績做出評價，認為布朗是加州史上最傑出的州長之一。

信使報（Mercury News）邀請多位加州歷史學家、沙加緬度政壇老將和加州政策長期觀察家對布朗做出評價，這些專家一致認為：布朗的成就雖然不及其州長父親老布朗（Pat Brown），但仍堪稱加州史上最優秀的州長之一，同時對他在過去八年幫助加州走出財政危機給予高度評價。專家還表示，布朗對抗氣候變遷、加強州政府多元性、勇於對川普政府說不，以及改革加州刑事司法系統做出的努力，將被後人所銘記。

根據柏克萊加大政府研究院（Berkeley Institute of Governmental Studies）所做民調，布朗是繼雷根（Ronald Reagan）之後最受加州人喜愛的州長，今年10月進行的民調結果顯示，布朗2018年的民眾支持度高達58%，是加州史上最後一年任期支持度最高的州長。

在專家們的眼中，布朗是加州政績最佳州長第三名，次於第一名和第二名的老布朗和強森（Hiram Johnson）。不過，專家們也表示，從某些方面來說，把布朗和老布朗做比較，對布朗來說並不公平，因為老布朗擔任州長時正值加州的經濟起飛期，他興建許了多重要的基礎建設，也為加大與州大等高等教育系統奠定了重要基礎。

為了與父親做出區別，布朗首度當選州長後較關心的是州政府解決民眾問題的局限性、多元性和環保議題。但是，他的頭兩任任期風雨不斷，他提出的否決裁定被議會推翻的次數是歷任州長中最多的。史丹福大學歷史系教授懷特（Richard White）說：「他頭兩任任期可說多災多難，後兩任則順利許多。」

今年高齡80的布朗已經準備好搬到其祖母的出生地柯魯薩縣（Colusa County）的家族牧場過退休生活。布朗上周說：「你問我對自己最感到驕傲的是什麼？這是回頭看，但我這人還在向前看，這個問題等過兩年再來我的牧場問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