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從政就要打要爭,「80/20促進會」(80/20 Initiative)代理執行總幹事吳仙標主張「打下來的天下比較可靠」,靠政要好惡得到的好處不紮實,也有被出賣的可能。
80/20促進會的另一項目標是要打破聯邦政府用人的隱形天花板,雇用更多的亞裔。圖為吳仙標展示在中英文媒體刊登的廣告,以統計圖表明聯邦政府用人的族裔不平的情況(許振輝/攝影)
經過近十多年的努力,80/20當初所推動的能夠左右總統大選選舉結果的「選民群體」(voting block),已在華人選民上看到,而且正在嘗試用選票「懲罰」不認同華裔關心議題的候選人。每逢重要選舉,兩黨候選人最怕接到80/20寄來的亞裔議題問卷表,如果不答,或是不能掌握華裔關心的事務,很可能就會失去大批華裔乃至亞裔的選票。
80/20促進會目前重要的工作就是釘住歐巴馬總統繼續提名合格的華裔法律專才出任聯邦法官職務,及督促聯邦提高雇用亞裔的比率。目前還在努力爭取劉弘威與鄭一芳兩位出任聯邦法官的可能。
在80/20成立前,多數亞裔都是支持關心重視國家安全與輕稅等議題的共和黨,但80/20在1998年成立運作後,亞裔投票傾向就開始發生變化。根據「CNN/紐約時報」過去三屆總統選舉開票結果,得到80/20全力支持的總統候選人(高爾、柯瑞、歐巴馬),獲得亞裔選民支持的得票率遠超其對手。吳仙標說,這說明80/20集中華裔選票,發揮關鍵少數的努力見效。
三屆總統候選人都支持民主黨候選人,似乎給外界有80/20其實是親民主黨的組織。但吳仙標說完全不是如此,政治非常現實,「有奶便是娘」,誰照顧華裔選民,誰分享華裔選民的看法與觀念,80/20就支持那位候選人。非洲裔選民似乎已跟民主黨綁在一起,而共和黨根本懶得努力爭取,吳仙標說他曾跟非洲裔民權牧師傑克森說,「華裔選民絕不會被那一個黨吃定,」。
2010年11月的加州州長選舉,80/20就做出令人意外的決定,不再如各方預測般的支持民主黨候選人的布朗,改支持共和黨的惠特曼,讓各方大吃一驚。在80/20的眼中,回鍋重選州長布朗是老民主黨,似乎認定加州華裔選民一定會投民主黨,對80/20發出的亞裔議題問卷置之不理,拒絕回答。吳仙標在選前宣布,布朗不值得亞裔選民支持,轉支持共和黨惠特曼。
最後惠特曼敗選,但也讓勝選的布朗團隊暗中捏把冷汗,深怕向來被視為鐵票的華人選民就此轉向。這也讓吳仙標遭到包括華裔在內的加州民主黨領袖罵不公。吳仙標說,搞政治被人罵,一點也不稀奇,如果在意就是不懂政治。
但是80/20這次在加州州長選舉中改支持共和黨候選人還有更深一層意思,照吳仙標的說法是「戰略上的試驗」,「從政治上,我們可以懲罰布朗,在政治上賞與罰是兩件事,如果候選人認同我們,我們就支持,如果不認同,就要受到選票的懲罰,讓其他候選人得到教訓」。他指出,這次布朗雖然擊敗惠特曼,但大約20%的亞裔選票給了共和黨的惠特曼。這一來一回的差別很重要。
作為近代華人參政的先鋒的吳仙標在政治上非常現實,也很實際,「成功不是一天就達到的,支持政客,要讓政客感到做對不起華人選民的事,就要受到懲罰,而且要政客感受到」,要讓政客提心吊膽,不能視華裔為理所當然。
祖籍餘姚的吳仙標1937年出生在上海,隨後跟家人經台灣到香港,高中畢業後來美,在肯塔基州喬治城學院獲得數學和物理學學位,再於聖路易市華盛頓大學獲得物理學博士。1966年到德拉瓦州大學任教,2002年以正教授退休。但真正讓吳仙標成為全美政壇人物的是他獲得民主黨內激烈初選提名,在1984年競選成功,當選德拉瓦州副州長,更是第一位在美國本土競選全州性公職人員成功的華裔。
吳仙標的副州長幹得有聲有色,被視為全美政壇的明日之星。但後來的發展,證明20多年前的政治環境對族裔仍有極大的戒心與提防。吳仙標多次獲得德拉瓦州民主黨初選提名競選邦參議員與眾議員,先後在1988年與1992年普選中失利。2000年吳仙標宣布成為無黨籍獨立人士,同時拒絕任何聯邦公職的提名,全心投入公益維權活動。
吳仙標笑著說,當時參選是不知輕重,如果瞭解政治運作的現實,或許就不會出馬了。他說,政治人物多是律師出身,對教育沒有概念,他在1984年參選時就覺得教育的重要,他是唯一有科學家背景的政治人物,到今天他還覺得教育十分重要。
吳仙標與中國的關係也很深,他近年應邀回北京清華大學講解美中關係的開展。更鮮為人知的是吳仙標還是1970年代的保釣大將之一,當海外中國留學生上街抗議美國把沖繩交給日本時,吳仙標和少數華人學者在國會參院作證遊說證明釣魚台自古是中國的領土。
80/20促進會1998年9月在加州成立,當初發起人有已故柏克萊加州大學校長田長霖、陳香梅、鄧兆祥,及吳仙標等。主要是團結亞裔中至少80%的選民,集中選票,在每四年一次總統大選中,發揮需要被爭取籠絡的「中間選民」(swing voters)力量,讓民主共和兩黨的總統候選人都不能忽視亞裔選票,仿效猶太裔組織運作成立。
這當然是有成立的背景,當時亞裔出錢出力,願意支持民主黨的柯林頓總統,但被有心人運作打擊柯林頓,以華裔為目標,挖出在1996年到1997年被主流媒體稱為「亞裔門」(Asian Gate)的政治獻金醜聞案,柯林頓團隊募款高手黃建南、崔亞琳等被指涉不法政治獻金,被媒體政客渲染吵翻天,同時明指獻金來自中國等地,密謀打進白宮,利益輸送,「出賣美國」。柯林頓為求自保,犧牲黃崔等人。此事激怒許多在美國單打獨鬥、卓然有成的華裔菁英,吳仙標說,當時就是有股勢力要羞辱亞裔選民,打擊亞裔參政,但是沒有一個團體組織有足夠力量站出來維護亞裔,更沒有團體力量來保護亞裔,確保這種情況不再發生。
80/20促進會的會章明白規定所推動的工作絕不涉及美國外交事務。這是經過眾多討論深思熟慮的結果。吳仙標指出,當時大家很清楚現階段亞裔的力量不能分散,只能集中團結針對國內事務,在國內政務上站穩腳步,以選票發揮力量,表達意見,才有可能涉及外交事務。講明白就是在美華裔表達對中國事務的看法,就得像猶太裔組織經過多年鍛鍊後,本身在美國政壇上已是一股不能忽視的力量後,才可透過合法的捐款與遊說,表達或影響美國官方對中東,乃至全球事務的看法。像目前唐人街動輒就有「愛國僑胞」集會,發表一些牴觸美國國家利益的言論,吳仙標認為非常危險,「完全不懂美國政治,也不參與美國政治活動,發表這種言論,完全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他說,這些華人根本沒有力量,所以「沒有人管他們」,但只要稍微有點力量,「馬上就會有人take it down」。
審視今天的美國與中國的關係,經過80/20促進會十多年的運作經營後,不管美中關係如何起伏,華裔在美國政壇逐漸自成一股力量,即使不幸兩國發生衝突,「我敢保證絕不會發生像在二戰時期,把所有美國境內日裔都送進集中營的事」。「我們絕對有能力在憲法上挑戰這種作法」。儘管如此,吳仙標認為還有太多的事能做而未做。
吳仙標說,今天猶太裔在美國的政經勢力是他們二戰後「臥薪嚐膽」努力的成果,不是憑空出現的。以今天美國約有1500萬亞裔人口,遠超過猶太人口的數字來算,有資格投票的亞裔超過三分之二,如果投票率能拉到全美投票率的六成左右,亞裔若有80%的400多萬票集中給兩黨的任一候選人,完全可以結結實實地凸顯亞裔力量,成為兩黨極力巴結爭取的對象。他說,西語裔選民已後來居上,爭取憲法保障人民藉投票厚植勢力的權利,只有亞裔放棄這項權利。80/20短期目標是藉四年一次的總統大選一次次來突顯深耕華裔勢力,長期目標是爭到華裔也是一等公民,平等享有各項權力。
經過十多年運作,80/20作為一個華(亞)裔的全美性維權團體逐漸站穩腳跟,不但已是「群體選民」,利用電子郵件能夠號召動員會員支持特定候選人,而且可以進一步監督候選人完成競選的政見承諾。
展望2012年總統大選,任命多少位聯邦亞裔法官是80/20促進會決定要不要支持歐巴馬競選連任的主要考慮因素之一,吳仙標說,「到第四年,我們一定會和歐巴馬總統團隊算帳,看他提名了多少位亞裔聯邦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