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邦菸酒槍械管理局（簡稱ATF，全名為Bureau of Alcohol，Tobacco，Firearms and Explosives）舊金山分局副局長李偉明（John Lee），是這個聯邦執法單位職位最高的華裔，也是全美亞裔執法指揮官協會（National Association of Asian American Law Enforcement Commanders）會長，經常代表全美亞裔執法界發言和爭取權益。

李偉明是聯邦菸酒槍械管理局職位最高的華裔調查人員（李秀蘭／攝影）

　　李偉明的父親李昆明（Herbert Lee）是舊金山警局史上第一位華裔警察。從小就接觸警察工作的他，對他長大後決定投身執法界有一定的影響。不過，他卻追隨了母親的步伐，加入了聯邦菸酒槍械管理局擔任刑事調查員（Special Agent）。她的母親是聯邦菸酒槍械管理局1972年成立時第一批獲聘用的文職人員之一。

　　記者問：我們常聽到ATF（聯邦菸酒槍械管理局）的名字，但了解不多。可否談談ATF的工作性質？與大家常聽到的FBI（聯邦調查局）有何不同？

　　李偉明答：與FBI比較，ATF是一個較年輕的執法單位，雖然有關的刑事調查工作早已存在，但ATF正式成立是1972年，原來隸屬於聯邦財政部。隨著2001年911恐怖攻擊事件發生，國會通過法案修改聯邦單位的體制，由2003年起，ATF改為隸屬聯邦司法部。

　　ATF的工作性質與FBI不盡相同，也有重覆的地方。ATF主要是調查與非法走私香菸、烈酒、槍械有關的犯罪活動，並負責調查所有涉及縱火及爆炸的事件。例如涉及槍械的調查工作，兩單位就可能重覆。但在調查涉及爆炸或縱火事件方面，我們比較深入專業。

　　ATF在全美設有四所科學鑑識實驗室和三個爆炸物科技辦事處，這兩個非常專業的犯罪證據調查機構，都設在我現在服務的ATF舊金山分局管轄區內。這兩類測試及驗證與爆炸及槍械物品有關的實驗室，使用先進科技協助調查犯罪活動，除了用來調查ATF本身的案子外，也幫助調查來自各州及地方警察單位的案件。

　　此外，在規定下，只要全美各地有嚴重的縱火及爆炸事件發生，各州政府及地方警察單位都要通知ATF派員到現場調查。

　　問：你的父親李昆明是舊金山警局史上第一位華裔警察，深具知名度，你為何沒有追隨父親加入舊金山警局當警察？

　　答：妳說的沒錯！我的確曾希望像父親一樣成為舊金山警員，父親一直是我的角色典範，從小透過父親的實際警察工作，看到警察很有意義的一面，很想追隨他的步伐。

　　從高中畢業後，我先進入舊金山市立大學選讀刑事學位，迫不及待地希望盡早與父親一樣也成為警察。當時父親尚未退休，仍在警局服務。在我20歲那年，1982年，申請舊金山警局，並順利通過各項考試，從警察學校畢業。

　　但是我正式從警察學校走上街頭執行警察職務，卻讓我無法適應警察的工作。在警局服務一年後，我就決定離開警局，重回學校，到聖荷西州大唸書，我仍然熱愛執法工作，選擇主修司法學。

　　現在回想起來，我相信問題出於我的年齡。警察工作並非大家想像中的簡單和容易，需要比較成熟的心智去應付各類難以預料的突發事故和犯罪活動。

　　問：你父親對你的事業發展有多大的影響？

　　答：父親對我在執法工作上的啟發，是日積月累，與我一起成長。至今記憶猶深的是七歲那年，那一天我的父親休假，每到周末，我們一家人總是到華埠去。當時父親開車，我和哥哥坐在車內，車子開到華埠美臣街與企李街交界時，父親突然將車子停在馬路中央，他迅速走下車，追著一個人跑。

　　當時我和哥哥都很害怕，只能坐在車裡等。事後父親才跑回來，我們才知道，原來父親開車途中，看見一名他找尋多時的嫌犯，就立即下車，一面追，一面找地方打電話通知其他警察到場支援，因為1960年代，不但手機尚未面世，連911緊急熱線電話都還沒有，父親要直接找電話打到警局。

　　父親對警察工作的專注和熱誠，對我影響很深遠。他時常晚間上班，下班後並不是真正的下班，還繼續做他的警察職務，策畫如何帶青少年去釣魚，幫助他們遠離幫派活動。

　　我成長時的華埠，華裔幫派活動十分嚴重，代表移民勢力的華青幫和在美土生土長的Joe Boys幫經常發生爭執打鬥，父親擁有一份慈祥的善心，努力幫助他們離開幫派活動，經常將他們帶回家。父親如何幫助許多邊緣青少年走上正途，我一目了然，至今仍然有改過後成為專業人士的前幫派分子與父親保持緊密聯繫。父親所做的一切，讓我體會執法工作具有重要的意義和價值。

　　問：怎會由舊金山警局轉向聯邦執法單位服務？

　　答：可說是在偶然機會下，先加入了移民局（INS）擔任刑事調查員。從聖荷西州大畢業後，先擔任私人公司的調查員。我一直在等待機會重回執法單位工作，於是考慮到聯邦執法界發展。當我嘗試找尋新工作機會時，發現移民局正在招考刑事調查員（Special Agent），我就提出申請，結果順利加入移民局，成為聯邦政府的刑事調查員。

　　在聯邦政府體制下，服務於各不同聯邦政府部門屬下刑事調查單位的調查員，職位都是Special Agent。移民局也有刑事調查單位，專責調查涉及移民的非法活動，包括調查將非法移民走私來美的有組織犯罪活動，也是我的工作範圍。我在移民局擔任刑事調查員五年，由1987年至1992年。

　　問：在移民局服務了五年後，你就轉到ATF？

　　答：這個轉職與我母親有莫大的關係。ATF於1972年成立時，我的母親是第一批獲雇用的職員，也是第一位華裔雇員，不過，母親不是執法人員，她是文職人員，處理行政事務。

　　因為我的母親在ATF舊金山分局服務，ATF內的刑事調查組因此獲悉我在移民局服務。1992年ATF招募刑事調查員時，就極力鼓勵我轉到ATF服務，主要原因之一是我的族裔背景，隨著亞裔人口的增長及亞裔案件的增加，他們很需要更多有華裔背景的調查員加入，包括調查亞裔幫派活動，我就成功轉到ATF。

　　問：大家以為只有警局和FBI才調查亞裔幫派犯罪活動？

　　答：如果有亞裔幫派涉及非法走私菸酒、槍械等犯罪活動，ATF將會調查，不少亞裔和俄裔犯罪組織有參與非法走私香菸的活動，藉以逃稅和謀利。也有來自中國的犯罪集團將冒牌香菸走私來美。

　　此外，ATF也與不同的執法單位合作調查亞裔幫派活動，例如1990年代初期FBI瓦解華裔幫派「和合圖」，逮捕首領莊炳強和周國祥的案件，移民局和ATF都有加入調查，我一路參與這個案子的調查工作。

　　問：自1992年至今，你在ATF服務近20年，還調查過那些華人案件？

　　答：1996年舊金山聯邦法院大陪審團起訴14名華裔，他們從中國將2000支SK-47自動機關槍及2萬個步槍架運來美國，這是我參與調查的案件之一。此案主被告是來自台灣的移民Hammond Ku，當年他49歲，住在Saratoga市，在聖荷西經營餐館。這是ATF史上繳獲數量最多的槍械走私案，案中被告並包括中國一家製造槍械的公司主管。

　　問：可以談談你升任舊金山分局副局長後的工作職務嗎？

　　答：目前ATF在全美設有25個分局，我服務的舊金山分局，管轄範圍包括北加州和整個內華達州，舊金山分局的總辦事處設在東灣的Dublin市，但在舊金山、屋崙、聖荷西、沙加緬度、雷諾、拉斯維加斯都設有辦事處，我負責主持整個北加州的調查事務。除了一般在追查中的案件外，如果有縱火及爆炸事故，我們的刑事調查員會立即趕到現場，搜集與案件有關的證據，視乎情況將現場證據送到實驗室化驗調查。

　　問：20年來你一路由刑事調查員升至副分局長，並成為全美ATF職位最高的華裔，可分享你的成功祕訣嗎？

　　答：ATF全美共有5000多名雇員，其中2500人為刑事調查員，目前服務於全美各地的ATF華裔刑事調查員約25人。在執法界服務，不管是聯邦還是州或地方政府的執法單位，華裔仍然面對不少障礙，獲得晉升機會十分困難。無可否認，我要比別人更加努力，在ATF的內部升職考試中，我的成績是排行在前5％，個人努力之外，還要爭取機會。

　　問：長久以來，你十分熱中於全美亞裔執法人員組織的活動，你是亞裔執法界的領袖人物，感受如何？

　　答：這也是來自我的父親的啟發，繼續沿續他一直以來的工作。小時候，我們的家經常有許多客人，不但有我的父親努力輔導向善的青少年，也有許多華裔警務人員，1984年父親成立北加州亞裔執法人員協會前，就在我們家裡舉行無數次的討論會，父親出任首位會長。

　　父親經常代表亞裔執法界爭取權益的情景，至今我仍然記得，現在有機會輪到我替亞裔執法界服務，我樂於全力以赴。目前我擔任會長的全美亞裔執法指揮人員協會，就是由全美服務於各不同執法界的高層亞裔人員組成，我擔任會長已有四年，要在全美執法界爭取平等機會，雖然已有進步，但路途仍然遙遠。

李偉明小檔案

• 1961年出生於舊金山
• 1981年獲舊金山市立大學刑事學位
• 1982-1983年服務於舊金山警察局
• 1985年獲聖荷西州立大學司法學位
• 1985-1987年在私營機構擔任調查員
• 1987-1992年擔任移民局刑事調查員
• 1992年起擔任聯邦菸酒槍械管理局刑事調查員至今
• 2003年升任聯邦菸酒槍械管理局駐屋崙辦事處主任
• 2006-2009年在聯邦菸酒槍械管理局華府總部擔任國會事務聯絡員
• 2009-2010年擔任聯邦菸酒槍械管理局舊金山分局主任
• 2010年7月升任聯邦菸酒槍械管理局舊金山分局副局長至今
• 2007年起擔任全美亞裔執法指揮官聯會會長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