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朋友认为笔者对台湾印象停滞了二十年。例如，笔者以为，像名导演李安、云门创办人林怀民，出生书香世家，另辟艺术人生，是华人传统儒家教育在现代社会的融合，这样的传奇故事在台湾应该还在等待着发生。

　　台湾朋友的见解是，年轻一代受儒家教育影响长大的少了，受现代民主自由的影响多了，台湾传统教育影响力早已不复从前。

　　在台湾生活了一段时间之后，笔者感受到的是台湾人普遍对体制的不信任，这份不信任感挑战了带动社会前进的信念与价值；在公共议题的领域里，人们用激烈的手段与方式表达质疑与不满，儒家讲究和谐共荣，与台湾现实氛围不对调。

　　本周在立法院清华大学学生陈为廷受邀到立法院与教育部长蒋伟宁“对质”。据《联合报》的报道，陈同学在立法院当众怒斥教长“满口谎言、伪善、不知改进”，语气咄咄逼人，这就是现代价值与传统观念碰撞的例子。

　　报道刊出后，社会反应激烈，特别是在大学多到泛滥的台湾，清华大学可是名校，陈同学的表现很容易被放大解读。

　　学生呛教长，这当中的是非有待进一步厘清，但是教长事前事后应对的方式，舆论贬多于褒，马英九政府团队施政能力再受打击。

　　教长透过信函通知学校关心学生，一则是官僚作风，二则至今仍以白色恐怖为戒的台湾社会很容易把政府的关心当作恐吓。

　　教长被学生（在野党立委纵容之故）连续要求向学生道歉之后态度便放软，官威丢了是其次，重点是今后如何赢回年轻人对教育体制的基本尊敬。台湾社会的撕裂、政治的恶斗，正一点一滴地吞噬人们对体制的信任及仰赖。体制的领导者一直被要求道歉，表面看似民主精神万岁，实质上却未弥合社会伤痕，每一次道歉都成了下一个斗争的伤口。人民希望知错能改的执政团队，却不容易忘记怨恨。

　　这场学生呛教长的风波意外地抢走了学生运动诉求的焦点。而清大对自家学生的无礼发表道歉声明，同样引起一些师生反感。他们不满校方只看媒体报道，却未与学生沟通便发道歉声明。三名教授和数百名学生即在清大梅园声援陈为廷，还跳“国民礼仪健康操”，讽刺校方批陈生“态度不佳”，批评“清大精神已死”。清大前校长梅贻琦博士尊重学生自主权、不干涉学生运动，被视为“清大精神”。参与联署的师生还在增加中，截稿时已传出有近百名清大教授、教师参与。

　　文化部长龙应台被问及看法时表示，在过去威权时代，学生关心国事须勇敢；但台湾的民主政治已走到另一阶段，现在政府和民意之间有非常大的流动，在意见纷纭与多元的社会里，表达主张必须要有很高的技巧，关心国事要有“谋”。

　　龙部长的表达技巧确实比总统马英九高出一筹。马英九首度回应事件时，虽不忘肯定学生关心社会，但强调学生应尊重议事规则、立法院尊严，当表达方式不合宜时，“道歉，有时会更有力量”。在清大师生联署风波扩大的当儿，马英九闭门讲道歉的力量，与在冷风中进行的学生运动力量比照，马政府被形容为不懂民心就是在这些细节中反复印证。

　　针对公共议题的讨论、共识的凝聚，要求公民表达有技巧，还不如建立一个获得社会尊重的体制更符合政府的作业功能。透过公权力的效率，无分弱势或强势，都能透过多元沟通管道表达意见。

　　放诸台湾现状，街头游行静坐、立法院攻防、到政府单位递请愿书，这些管道开放存在，但不代表它们能解决问题，有时甚至制造更多问题。

　　台湾民主不会回头，但是它走下去到底是向上提升，还是往下沉沦，这10年将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