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大学的阎学通教授出版新著《历史的惯性:未来十年的中国与世界》,虽然行文比较松散,但不少论点颇具参考价值;他对中国的基本发展趋势,与林毅夫、胡鞍纲等可以呼应,再考虑到阎学通本身的学术地位,本书内容似乎可以作为主流意见的佐证。
所谓的惯性就是动态现状的拋物线投射;例如就算未来数年中国的投资率不断降低,随着已开工或立项投资转化为生产力,其经济规模仍将继续扩大,在五到十年内超过美国。在军事上,既然航母的建设已经排上日程,十年后的差别只在于是三或五只航母舰队。此外,隐形战机必然已列装部队,北斗系统也必已覆盖全球。
不过这本书对数字的掌握还有可加强之处,例如2013年出版的这本书提到,中国大陆国内生产总值(GDP)在2016年将达日本二倍以上,实际上2014年就会是日本一倍。这本书提及十年后中国军费将约3500亿美元,但已有不少学者,包括英国《经济学人》预测,2023年中国大陆军事支出可以赶上美国,这类分析似乎也宜参考。另外,本书为强调赶超之必要,而多次混淆相对差距和绝对差距。
外交关系上,作者提出十年后中国可能已经与部分国家建立起真正的同盟国关系,以借此减少双方的博奕成本。如果他所期待的同盟国,就是中国可能主张的势力范围或安全保障区域,则西北边包括上海合作组织各国,西南边包括老挝、柬埔寨、缅甸、斯里兰卡与巴基斯坦。目前上合组织国家的军事合作正在加深,中国也已在印度洋建立多个海军补给点;按照本书对同盟关系的建议,可以推论中国迟早会在印度洋建立起海军基地。
本书认为台湾会加强与美国的军事同盟,此点不无可商榷之处。由于台湾在经济上与大陆关系将更加紧密,但由于内部政治的分裂难以弥合,加上与美国关系的惯性拘束,将在战略上显得无所适从,且目前看来不会出现强势领导人,因此台湾不大可能有足够的政治意图或力量,去加强与美国的同盟关系。但美国会继续军售台湾,但此举更多是为了经济利益。冷战结束到2012年间,台湾从美国进口448亿美元的军火,2010年和2011年更达64亿和59亿美元,是美国前五大军火买家,因此美国不会放弃这只下金蛋的鸡。
中国要美国停止军售台湾的期望,短期内难以实现,但美国可以做到拼命赚钱,却不实质危害中国大陆的安全,也就是不在台湾部署最先进与攻击性的武器。实际上美国也这样做,除了中美多年形成的默契,也因为台湾军队内部有大量大中国主义者,具有机密性的美国装备不能交在台湾人手中。此外,既然本书预测,日本会承认自己二流国家的地位,受到日本舆论强大影响的台湾舆论,当然会更加认可自身的边缘性,避免与中国大陆对立。
对于十年后的预测,很大的变数在于五年后中国大陆的GDP就可望赶上美国,而再之后的五年,由于中国已经成为经济第一大国,外界对中国的期望以及中国对自身的看法,都可能加速变化。相对于经济变化的惯性与可预测性,军事与外交上的变化更难预测,历史惯性可能出现震荡性改变。
目前中国的网络舆论非常活跃,很容易感到民众希望见到军队小试身手、发扬大国声威。随着中国重新成为世界第一大国,这种期望所构成的政治压力也会升高。中国官方也许可以考虑扩大参与联合国维和,既可满足国内期望,和平地发扬国威,降低周边国家不切实际的敌对作为,而且维和过程中出现的波折,也能一定程度中和国内的黩武心态。军队实力的增长倘若没有经过实战的考验,只会让民众的大国幻想更加膨胀,结果在有事时使领导层难以拿捏分寸,周边地区因而承担更大的风险。
作者是台湾中国科技大学助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