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要谈谈国际战略态势,以及中国怎样来博弈,可能捞过了界(out of bound),笔者似乎应该限于经济政策趋势或金融市场走向之类,在“专业领域”内讨论问题,忍了好久,还是想写点出来,经济和市场不就是国际地缘政治大博弈的一个子竞技场嘛。两座冰山——金正恩处决他的姑父张成泽,和沃尔克通过他的银行分业原则——最近各自露出了尖角,我们还是选择前者先说几句。
或许开头就得交代清楚,地缘博弈的法则,就像老谋深算的基辛格常常说的和用的,是马基雅弗利法则。老马在《霸主论》的“穴眼”,说白了,就在于怎样对待你的盟友,靠的是力和恐惧而不是靠爱和怜悯;这与如何对待朋友或市场伙伴有大差别,那里靠的是诚信和互惠。许多人对老马一直感到很不舒服,把他贬为“厚黑学”的老祖宗,是没能看明白人与人之间同国与国的关系,性质是大不相同的,而马基雅弗利的法则仅仅适用于后者。阿弥陀佛。
小金大开杀戒,接二连三地虐杀大臣,非但无视现代文明的规则,也突破了江湖帮派的底线,出此下策,即从暴虐者的角度,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金家已是恶贯满盈,没有回头路可走,所以怕的是略做妥协,也必加速分崩离析,而全世界怕的是,金家会“挟两千万北朝鲜人命以令人类”,鲁莽灭裂地狗急跳墙,迫使生灵涂炭,很可能包括咱们中国人的性命。南韩人心悸,美国人着急,中国人又安能坦然?此等状况,“上善”之策无外乎“斩首行动”。我猜想,南韩和美国人早在蓄谋策划中。金三世整肃同党,比起金一世、金二世尤为酷烈,说明他的基础已经裂隙频呈。他支撑了两年,可算是奇迹,再支撑两年?几乎没可能。更大的危机正在聚集的趋势里,南韩美国一定会加紧步伐。
美国的“斩首行动”在历史上上演过多次,别说在中南美的行动像智利的阿连德,就是在东亚的,从吴庭艳、苏加诺到西哈努克、朴正熙,结果均不如意,打破了脆弱的平衡只招致更剧烈的颠覆,万千人头落地。南韩和美国策动“斩首”,失败固不论——会引起更疯狂的报复,灾难必溢出朝鲜半岛,即使得手,对中国的影响也不见得有利。要是南韩主导统一而强大,中国就会少了一个屏障,回转余地更小;而中国缺了一条恶狗,虽说它有时会乱咬,在国际特别是东北亚的地缘战略博弈就少了一个大筹码。所以结论是,中国不如自己进取,通过“斩首行动”来积极建立起在北朝鲜的堡垒,而眼下时机甚佳。
目前的好时机,可以说是奥巴马政府内向关注,虚与委蛇地应付外交,国际战略目标含混,即使有战略目标也不愿意付出资源来推行的局面造成的。而新委任的国务卿克里视调解中东乱局为美国外交的首要任务,拔不出泥淖,或者说不愿拔出泥淖,正好给了中国施展拳脚的机会。奥巴马不谙外交事务,也没有兴趣扮演美国在全球战略的“应尽的”角色,他全部的心力投入在美国的全民健保,所谓 Obamacare, 把它当做总统主要的甚至唯一的历史使命,其他的使命,Obama 都不care,以至于最近一次APEC 他都无暇参加。美国的“不坚定”,引起了许多亚洲国家的忐忑,印尼、马来西亚、缅甸、甚至新加坡,都会在美中之间重新考虑调整取舍。
然而,中国也没能乘此有利时机干出有力的举措。假如说中国有心遏制日本(很可能得不偿失),就得目标集中,不但要努力在美日之间打进楔子,而且要在周边国家寻找善意。费心同诸如菲律宾之类摩擦周旋,伸张在南中国海的海域主权,都令周边国家心生疑窦,效果适得其反。譬如,菲律宾遭风灾,中国的蚊蝇级捐助就没能显出“大哥”风范,不但近邻,远在欧洲南美的诸国,想来也不会“心仪”的。
中国的时机还得益于美国自陷中东的泥淖拔不出身来。巴以的冲突以及酿成的错综复杂的矛盾(包括对伊朗的限核制裁),将长远存在。克里的做法,费力费时然而徒劳无功,甚至引起了沙特和以色列的不满。这样的玩法,在地缘博弈里,比起普京的马基雅弗利法则,段数还差得远。就此意义上,以色列的鹰派集体倒是中国最佳盟友,他们把美国绑扎在自家战车上,使美国围遏中国的企图屡屡失效。
不过,美国的明眼人不少,像芝加哥大学的John Mearsheimer教授,一个地缘博弈的高手,再三呼吁亚洲是美国外交战略的重心所在,反对在中东纠缠,而要牢牢认定中国是美国唯一的战略竞争对手。希拉里初定的外交策略被克里拖了后腿,也并不难被纠正。因此,作为大战略的一步,中国得抓紧把金正恩给处理掉。
的确,好时机很可能稍纵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