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战略重点从大中东转向亚太,中国的经济实力发展是个主因。所以从新近的东海防空识别区争议,到南中国海领土冲突,处处都出现山姆大叔的身影。但是说到底,这是华盛顿力图维持二战结束和苏联瓦解以来的美国势力圈,或曰“美国强制和平”(Pax Americana),并无直接的领土扩张雄心,这与当年大英帝国扩展海外殖民地实现的Pax Britannica有所不同。
但是中国的崛起,却有可能帮助促成北美洲一个“大美国”,也即美国和加拿大合并为一个政治实体。
虽然很早就有人鼓吹美加合并,大多数人一直认为这是一个有巨大障碍而难以实现的政治梦想。《华尔街日报》12月初刊登了具有美加双重国籍的加拿大著名女报人戴安·弗兰西斯(Diane Francis)的文章,强调美加合并的前提日益成熟,而应该进入两国的政治日程。
这一时评,其实是弗兰西斯今夏一本鼓吹美加合并专书的摘要宣传,但是《华尔街日报》刊登此文,说明美国精英和“上层建筑”对此的积极态度。这是因为弗兰西斯的论点——美加合并的紧迫性主要是为了应付中国崛起的“威胁”,获得美国不少主流知识精英的共鸣。
除了俄罗斯对加拿大北极领土诉求的威胁和蚕食,弗兰西斯主要强调了中国追求海外资源,特别是购并加拿大矿产资源对加国安全和主权的威胁。经济和军事实力都有限的加拿大,因此只能与美国形成政治实体。这样的想法,与文明冲突论祖师亨廷顿主张西方文明必须加强团结,来应付华夏文明和伊斯兰文明的挑战,完全合拍。
作为英国的北美殖民地,美加两国原来确实是一家。美国独立革命实际类似于印巴分治,当时四成出头“造反派”与三成忠于英王的保皇派两派人口彼此流动,同时创立了南北两个国家。这一政治信仰鸿沟,毕竟已经成为历史,特别是加拿大保守党从1980年代走出了“恐美症”历史阴影,反而成为亲美势力的代表。
自从1987年两国签署自由贸易协议之后,美加经济一体化空前发展,完全超过了欧盟。举例来说,日本与美国的巨量贸易,尽人皆知,但是日美贸易总额,只相当于连接美国底特律和加拿大温莎市的一座“大使桥”上通过的贸易量,可见一斑。
语言文化上的相似性,更不亚于经济的一体化,而且加剧了民众生活文化的融合。除了不同的货币(但是比值越来越近),两国的商贸购物中心,从店家名号到商品,几乎难分彼此。美国飞速扩展的拉美裔西班牙语亚文化,也越来越类似加拿大原来特有的法语文化。
加拿大的一个特色,就是绝大多数(近90%)人口居住在距离美加边界不出100英里的狭窄地带之内。最主要的城市蒙特利尔、多伦多、温哥华甚至首都渥太华,离美国边境都只有数十公里。大量加拿大市民习惯周末驱车去美国购买日常食物百货。住在尼加拉瀑布附近的美国布法罗市华人,当日驱车来回到多伦多华埠餐馆大快朵颐更是家常便饭。
更重要的是近年来美加各自的内政发展,日益缩小了两国的政治差距,减少政治一体化的障碍。在美国,这是拉美移民、高等教育普及以及其他社会因素造成的人口主体左倾大势,特别是与加拿大政治主流极为相近的美国东北部知识精英再度执政,通过奥巴马全民医保,而开始消除两国社会体制的最大差距。
在加拿大,原来把持内政的安大略和魁北克两省,因为传统制造业的流失,而逐渐丧失政治主导力,上个世纪累计执政年份据称超过苏联共产党的中左自由党“一党半专政”一去不返。同时亲美的西部石油矿产资源的政治影响迅速上升,几乎出现“油有、油治、油享”的局面,导致加国政治的右倾。
从长远角度,美加两国由经济和文化的融合而出现政治一体化,绝不会难于欧洲的政治一体化。而中国的崛起,很可能对此有推波助澜的作用。这里也可以看到美国借助海外民心推动的软实力,在东亚和东南亚当今的国际游戏中充分显露。对比之下,朝鲜“国舅”张成泽被处决,显示北京即便在“唇齿相依”的惟一盟邦,也缺乏基本的政治影响力,发人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