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以内的“临时性工作’、公务员和自主创业,基本上构成了海外中国人的三大谋生方式。
投身时下移民热潮的中国人已经有了跟上一代不同的选择与未来。对于那些本身就腰缠万贯的富人而言,生存早已不成问题,但如何让财富保值、增值依然是一道难题。而对于多数中国移民而言,他们仍奋斗在“有份好工作”的第一线,“先生存,再生活”成为他们在新环境下的处世哲学。在国内的贫富差距影响着中国移民在国外的境遇,他们在发展机会上也呈现出明显的两极化趋势。
三十多年来,中国人的移民目的基本没有太大的变化。
中国人大规模移民海外的历史,至少可以追溯到5个世纪前的明朝,那时东南亚是最受欢迎的“海外飞地”。20世纪80年代,留学生是移民的主力,在那个讲究爱国情结的年代里,他们中的许多人之所以选择留在异国定居工作,其实不是他们不爱国不想回国,而是因为一种被迫的无奈:一个学宇宙物理的人,那时的中国能有多少机会可以让他施展才干呢?从上世纪90年代到2004年左右,技术移民开始涌现,这些人没什么钱,但是学历高,被称为“带着大包小包来的一群人”,他们在国外必须尽快找到合适的工作,很多人生活得并不如意;2004年之后,投资移民多了起来,他们提着一袋袋的真金白银过去,即使在异国他乡工作不顺意,最后也大不了回国继续享受新贵生活。
从事留学移民中介行业的曾卫疆已经帮助上千名怀抱移民梦的人踏上海外之路,他认为最近三十多年来中国人的移民目的基本没有太大的变化:为了孩子的教育;为了回避政治风险;向往福利,想真正享受生活;追求高质量的生活环境,比如洁净的空气和水等。
对于那些真正有钱的人来说,移民后不愁吃穿住行,他们最主要的顾虑是怎样进行资产管理,怎样避税,这部分人也是移民咨询机构最主要的服务对象;对于那些有学历、英语好、钱不多的移民来说,更多考虑的是在海外的工作和收入状况;而对于那些非法移民来说,漂白身份成了当务之急。“在海外的许多工作都是临时性的,很少有1年以上的合约,不适合的人就要淘汰了,这种‘临时性工作’,与公务员和自主创业一起,基本上构成了海外中国人的三大谋生方式。”曾卫疆说。
中国移民在海外创业时,或多或少都能和“中国”扯上点关系,但总会有一种受挫感。
除了选择去公司上班,许多移民海外的中国人还喜欢另起炉灶,自己创业。小到一家中餐馆、一间咖啡店、一个小超市,大到一家国际贸易公司,或者矿业开发集团,创业的领域和方式有很多,但或多或少都能和“中国”扯上点关系:资金、市场、产品、人才,等等。
曾卫疆有一位广东客户,在移民新西兰后选择了直接创业,这位身家数千万的民营老板,买下了新西兰一座400多亩的农庄,专门针对国内市场开发旅游项目,从旅游的线路到细节的服务,一切都符合中国人的口味和需求。这位民营老板的一位中国移民朋友专门在新西兰为中国人策划婚礼,在2012年年底承办了姚晨和曹郁的新西兰婚礼。
在澳大利亚,一些承包当地矿业开发的中国移民,直接从国内招收劳工前去开矿,“既知根知底,又价格低廉”。在荷兰,中国移民从事熟悉的服装加工、贸易以及华人旅游接待的人数,占了相当比重;在新加坡,从中国进口当地稀缺的产品来售卖,是许多人眼中的商机,一个典型的例子是2012年开始,新加坡市场上出现了从中国代理的美妆潮牌——美爆(Mix-box)。
齐宏强创办了日本最早的一家网络教汉语公司,最初想到的却并不是创业,和许多来到日本准备一展身手的中国怀梦者一样,他向往的是大商社和投行机构。“在日本,外国人就是一个短期劳动力,很难爬到高层。”所以,即便后来有了去瑞士银行工作的机会,齐宏强还是选择了自己创业。2012年年底,齐宏强与一位日本当地人联合创办了SkypeChina,这是一家面向日本汉语学习者,通过Skype单对单在线与中国汉语教师网上授课的公司。成立仅仅一年后,它的网络教师数量就已经排到了行业前三。
尽管生意做得有声有色,齐宏强依然认为这个国家不是特别鼓励外国人在日本创业,他自己的一个亲身体会是,当初还不是日本正式公民的他,为了规避日本的当地政策,只能选择让一位日本当地人来做企业代表。“就我所知,很少有中国人想在日本长待几十年,即便是那些艰难拿到了永驻签证的,他们也想着以后回到中国。”齐宏强说。
出于语言、机会、文化偏见、生活习惯的缘故,许多中国移民在海外创业时往往有一种受挫感。“我们80后这一代人,见证了中国的起飞,知道想发财还是得在中国。”在新加坡甲骨文公司上班的Steven,内心深处隐隐还有着回国创业的计划。
作为一种谋生手段和政治抱负,公务员这个行当越来越受到中国移民的青睐。
“我在旧金山是由零开始,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旧金山高等法院的首席法官。”2013年元旦起担任旧金山“法官之首”的李明美(Cynthia Ming Mei Lee),是美国旧金山160多年来担任首席法官的第一位华裔,加上旧金山市长李孟贤及市议会议长邱信福,目前旧金山市府的三权都由华裔掌管,这在全美绝无仅有。
在国外当公务员,成为许多中国移民求职计划中的重要一项。或许竞争程度没有中国公务员那么惨烈,但依然不容易。像李明美这样的华裔第三代移民,才是华人海外从政的主力军,改革开放后的新移民中,公务员职业并不常见。
在曾卫疆看来,要想在欧美国家当公务员,除了英语好,还得要有良好的社区关系和诚实可信的口碑。“中国移民在海外很喜欢扎堆混华人圈,很多人不注意细节,不善表达,不太会懂得持续感恩,所以很容易过不了‘诚实可信’这一关。”曾卫疆解释说,这种感恩并不是国内流行的请客送钱,而是符合当地人习惯的“贴心又清爽的感谢方式”,比如经常性的节日贺卡等。
曾卫疆的一位客户就捧上了加拿大的公务员饭碗,作为当地公立教育局的招生代表,这位新移民享受着当地优厚的福利,“基本上,一个人有福利,全家都不愁了”。
28岁的璨璨是美国纽约州政府卫生部的一位政府临时雇员,或者说“准公务员”。2010年硕士毕业后,璨璨通过大学导师的推荐进入到了州卫生部下属的一家研究机构,虽然没有公务员的正式编制,但“福利待遇与正式工差不多”。“在美国政府部门里,虽然工资不是很高,但人跟人打交道没那么多利益关系,单纯很多。另外,我不得不吐槽一下,相比之下,中国公务员实在是太清闲太享福了!”璨璨说。
许多中国移民的一个普遍感受是,相较于大公司,政府部门的工资并不高,也基本不存在“灰色收入地带”,这对于中国移民来说,吸引力远没有国内公务员来得让人向往。但是作为一种谋生手段和政治抱负,已经越来越受到日益庞大的中国移民的重视。
“虽然司法界的华裔法官很少,华裔女法官更少,但仍然有机会。法官的族裔背景应该反映人口结构,旧金山的华裔人口比例那么高,应该有更多华裔出任法官。”李明美在当选后的这番观点,反映的正是诸多华裔移民政治参与意识的深度觉醒。
中国对国外一手信息的渴求前所未有,一些中国新移民便开始运用他们的海外视野,卖文为生。
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循规蹈矩地揾工谋生,一些“不走寻常路”的中国移民用自己看起来有些另类的生存方式,让我们看到了海外移民生活的另一种可能。
Steven在新加坡国立大学的一位师兄就以一种特立独行的方式,直截了当地告诉人们:“噢,原来这样活着也可以。”这位网名为“孤独川陵”的70后,在最近15年时间里陆陆续续游走了全球176个国家,发表了大量的图文游记,如今这位新加坡作家协会会员在新浪上的博客访问量,已经超过了5600万。旅行的钱从哪里来?“孤独川陵”自己的回答是,学生时代依靠奖学金,工作后依赖个人收入。在一些熟悉“孤独川陵”的人眼中,售卖旅行中完成的图文是他一项重要的收入来源。
旅居加拿大的中国专栏作家陶短房是另一位有着另类生存方式的中国移民。在2006年移民加拿大之前,他曾长期在非洲多国定居,经营着自己的茶叶和纺织品贸易生意。涉猎广泛的他,在业余时间以研究太平天国史闻名,曾著有《天国志》、《这个天国不太平》等著作。
如今,这位国内时评界熟悉的国际问题专家,“一天十几篇时评被采用也是常有的事”,稿费已成了这位前商人的主要收入来源,他说,自己2006年到了加拿大的第二天就开始撰稿工作了,在移民之前,他是新加坡《联合早报》的特约评论员,时评写作之路早已悄然铺开。
最近几年加拿大的经济正在经历转型,由制造业转向服务业和能源出口,想要找到专业对口、收入又高的工作已经很难了,“比方说你是学高科技的,对不起,这边已经很难找了,因为很多高科技企业都倒闭了”。
不管是基于个体兴趣的热衷,还是出于现实环境的逼迫使然,好在,条条大路通罗马,可供选择的移民谋生方式还有很多,即使它们看起来不那么“主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