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来自加拿大的消息震动了大洋彼岸的中国,在相邻的美国,也感觉到了震波。2月11日出版的加拿大英文报纸《环球邮报》在头版头条披露,保守党政府计划在2014年的预算中废除业已实施了十多年的投资移民计划,将积压的5.9万投资移民申请“一刀切”地拒掉。当天下午,财政部长弗拉厄提(Jim Flaherty)所提交的2014年经济行动计划便证实了这个消息。在没有预警的状态下,加拿大猛然把大门关上,给数万名申办了数年的中国申请者一记闷棍。
一、缴税不如保姆 投资移民被指贱卖国籍
投资移民是发达国家和地区“引财”的通常作法。除了加拿大,美国、澳大利亚、新西兰、欧洲多国等都有自己的投资移民计划,鲜有听闻对“金主”关上大门者。是什么原因导致加拿大痛下“杀手”?加拿大政府非常直截了当,直指投资移民项目导致加拿大国籍被贱卖。弗拉厄提指出,在过去的10多年中,联邦投资移民项目成为外国人合法居留加拿大的捷径,但却严重低估了加拿大居留权和国籍的价值。同时,也没有证据证明,投资移民计划与加拿大或者加拿大的经济成长有持续的联系。投资移民比其他经济类别的移民支付更少的税款。有数据显示,投资移民比技术移民少缴20万美元的税,比住家保姆少缴10万美元的税。
加拿大的投资移民项目于1986年提出,据《环球邮报》的消息称,在过去28年里,投资移民到加拿大的人员超过13万人,其中主要是华人移民,包括来自中国大陆及香港、台湾。而加拿大联邦投资移民全球各地共积压7.5万多宗,其中中国申请人为5.7万多宗,而在这些申请中,98%至99%都来自中国内地。这些移民申请已经积压了数年。
为何加拿大对投资移民“翻脸”?加拿大联邦就业及社会发展部长康尼(Jason Kenney)的一番讲话透露了天机。他说后悔没有趁自己担任移民部长时,就取消这个不适合加国需要的投资移民计划。他解释说,很多透过投资移民前来加国的人,买了物业后,把家眷留在这边,自己则回到原居地工作。他们的投资,没有为本国创造就业,而这些人在海外工作,亦不用缴付本国的入息税。康尼重申,本国没有不欢迎中国富豪,但本国的移民方针,必须配合整体需要。“我们需要的是真正会在本国居住﹑缴税及创造就业的人。”康尼强调:“加国不是酒店,加拿大护照不是供只为取得方便的人拥有。”
二、促进就业 美国投资移民棋高一着
美国与加拿大的经济发展水平、地理自然环境、社会人文条件、政治制度都十分接近。美国也有设立投资移民项目,而且比加拿大门槛低得多。2010年加拿大将投资金额要求提高了一倍,申请者拥有超过160万加元(约合880万元人民币)的净资产、并向政府提供80万加元(约合440万元人民币)的无息贷款可获得加拿大国籍。美国投资移民的投资额度是至少50万美金,远远低于加拿大。而且,美国投资移民政策对投资人的年龄、商业背景、经历或语言能力均无设限,这也比加拿大宽松。
早在1990,美国国会设立EB-5投资移民类别。由于属于移民系列中职业移民项的第五类优先移民,故编号为EB-5。投资人在美国投资一百万美元(如果在贫穷偏远地区,只需投资五十万美元),并聘用10名美国工人。移民投资申请被批准后,投资人和配偶及子女可先取得有条件居留身份,两年之后如果移民局认定投资人确实履行有关规定,投资人和配偶及子女可成为美国的永久居民。
然而,因为各种原因,投资移民推广不起来。1992年美国国会为刺激经济活动,设立投资移民试点项目。这一新方案鼓励外国投资者将资本投入各个“区域中心”(Regional Center)。“区域中心”与传统的EB-5投资项目的主要区别是:传统项目要求投资人创造10个就业机会,但试点项目只要求创造“间接”的而非“直接”的就业机会。传统投资移民必须亲自参与投资项目的日常管理,而试点项目中一般不参与,而是以股东的身份来影响企业决策。
与加拿大比较,美国的投资移民是否更成功?除了资金外,我们可以从就业、居留、税收几个关键问题上对比。
第一,美国投资移民以“吸引就业”为第一目标:
美国投资移民项目的立法精神,在于创造就业机会。EB-5投资移民要求外籍投资者通过自己在美国的投资至少为“美国劳工”创造10个全职工作机会。雇员不包括独立合同工(Independent contractor)。非移民类外籍劳工(持 E、H、L以及其他临时工作签证的外籍劳工)也不属于“美国劳工”。同时,投资者本人及家庭成员不得算在这10个雇员之列。
这是因为,失业一度是美国的头号经济问题。金融危机以来,美国的失业率一度达到两位数,失业不仅成为头号经济问题,而且成为头号政治问题。因此,吸引就业是美国政府的优先考虑。所以,美国的投资移民项目把吸引就业放在首位。如上所述,2005年以来投资移民为美国带来了67亿美元的投资,创造了9.5万个工作岗位,光是2012年就创造了4.2万多个就业机会。相对于超过上千万的失业大军而言,这是杯水车薪。但却是实实在在的。而加拿大投资移民因为没有这样的要求,所以带来了“空心化”的弊端。
第二,美国投资移民更重视项目:
投资申请人必须创立一个新的商业性企业。这包括创新企业或重组旧企业,收买陷于困境的“困难企业”加以整顿或重组,并保留原有员工,以及投资或注资已存在的生意,并加以扩充。而非企业性的投资,如房地产投资,买土地或住宅坐等升值,就不符合规定。这显然比加拿大的“把钱借给政府”更能促进经济。
第三,加拿大投资移民的被人攻击的一点是,办下身份,人却不在加国。把老婆孩子,或者二奶三奶留在加国,享受医疗、福利、教育之便,却把事业发展留在母国。美国投资移民就有所不同。对于直接项目投资,由于有就业等规定,必须雇佣10个员工以上,投资人就很难走开。对于“区域中心”,投资人是股东,也必须“关心”投资。
第四,美国有更严格的税收管理:美国近年来全球追税,美国公民和美国绿卡持有者在国外的存款、收入都要向美国国税局申报。从2014年起,外国金融机构必须向美国国税局提供美国绿卡持有者的账户信息,否则将被处重罚。即使你在外国,你都要向山姆大叔报税。因此,美国并不担心你“人在他乡”。
三、财源广进 美国欢迎大陆富人
美国投资移民项目长期冬眠,大概从2007年开始,突然兴旺起来。这一方面是金融危机后,美国失业严重,金融市场紧缩,贷款不易,地方和企业不得不更倚重海外投资者的资金。另一方面,金融危机后,中国政府投放4万亿救市,大量资金涌入房地产,房价飙升,中国人突然发现,卖一套房子,办个投资移民绰绰有余。再加上人民币不断升值,“钱进美国”变得很值得,很便宜。投资移民人原先最多的是韩国人,中国人后来居上,牢牢占据第一位。
自2009年起,申请投资移民的人数几乎以年翻一番的速度迅速增长,其中大部分是中国富豪。根据移民局统计,2013年共有6434宗申请EB-5投资移民计划,批准的案件达到3696宗,当中约有80%是中国人,加上随同移民的直系亲属等,共有6895名中国人获发移民签证,居外国投资移民人数榜首;排在第二的是韩国,却只有384人。
美国会不会追随加拿大这个小弟弟,也对投资移民,尤其是占大头的中国投资移民关上大门。2月19日,美国移民局华盛顿总部新闻官本特利在接受美国《侨报》记者采访时肯定地说:“EB-5投资移民项目有利于美国经济”。他并非完全是客气话,而是有数据的支持。根据投资美国协会的统计,2005年以来EB-5投资移民项目已经为美国带来了67亿美元的投资,创造了9.5万个工作岗位。其中,2013年总计投资总额达18.3亿元;2012年投资移民项目为美国创造了4.2万多个就业机会,为联邦政府增加了超过7亿1200万元税收,创造了33.9亿元的GDP。
美国历来是中国移民的首选,2013年,中国成为美国第二大新移民原籍国,中国大陆出生的移民达到220万,占新移民总数的比例17%,紧随墨西哥(1300万)之后。随着加拿大移民门槛不断升高,可以预料,将有更多中国申请者转战美国。如原本打算投资温哥华中国投资者,现在将考虑西雅图。距离近,气候环境也差不多,房价比温哥华便宜的多,房租却比那里要高很多。
四、土豪涌入 美国或会提高门槛
美国欢迎投资移民。但并不等于说,美国的投资移民没有问题,相反,发生在美国的问题也不少:
其一是造假严重。投资就是风险。美国的法律明确规定,投资移民的投资必须投在有风险的事业上,所以任何人都不能承诺保本或者返还资金。中国人信奉的一点是,有政府担保的项目才可靠。但美国移民局明确宣布,评估区域投资效益或确保投资回报并非该部门的职责。
投资风险是一回事,但造假、欺诈就是另外一回事。2013年新春伊始,EB-5计划的一颗“地雷”被引爆。2月6日,美国证监会起诉芝加哥会议中心违反了3项证券法规定,“以欺诈的方式出售证券获取了1.45亿美元的投资款和另外1100万美元的管理费”。起诉书称,被告以“刻意误导和虚假信息骗取了超过250名外国投资人的资金”,其私募招股书中的“项目价值评估为人为捏造”,资金保障“子虚乌有”,被告已经将“超过90%的管理费挥霍一空”,“1.45亿美元的投资款也面临被挪用的风险”。而这些投资人绝大多数来自中国。芝加哥会议中心事件突出地暴露了美国投资移民的风险。
《洛杉矶时报》(LosAngeles Times)2013年4月发表一篇报道,指随着越来越多的中国人通过投资移民美国,骗子们也看到了商机。因中国人不甚了解美国政策,骗子们只需编造一个“绿卡梦”,便有大批人上钩。北美证券管理者协会(The North American Securities Administrators Assn。)现在已将与EB-5签证相关的欺诈事件列为投资者面临最大的新威胁之一。在很多案件中,开发者被指在筹集投资基金时对项目加以不实叙述,或者滥用投资者的资金。
其二,加拿大对中国人富豪关上大门,还有一个不摆在台面的原因,就是对土豪行为的不满。《温哥华太阳报》(Vancouver Sun)专栏作者麦克马丁(Pete McMartin)发表文章表示拥护政府决定,尖锐批评这些亚洲新贵开豪车、买大房,却少交税,与社区格格不入。“联邦政府上周决定撤掉投资移民类别时候,正是这种不满占上风”。“真正的问题是,它给社会结构带来的破坏”。
在美国,中国土豪们也有同样的表现。他们在这里同样高调炫富。开豪车、买大房,同样与社区隔绝。最近不断爆出中国客飙豪车引发车祸的新闻,引发民众的侧目和社区的不满。这种不满最终会表现政策的变动上。
业界透露,由于申请人数过猛等种因素,美方对投资移民政策已经在收紧。现在移民局已经明显加强对区域中心项目的审批,投资移民的办理速度也大大放缓。过去,从递件到移民局批准,最快一个月。但现在半年也无消息。项目公司干着急也没用。这一现象,也降低了投资移民的积极性。
媒体透露,美国国会目前在考虑提高EB-5投资移民项目的投资金额。美国国务院也发出警告,由于投资移民申请上涨,2014年晚些时候或者2015年,投资移民项目的申请者将第一次面临绿卡排期。排期何时出现以及排期长短,将取决于具体的申请者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