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0 年世界公民人權高峰會上的发言
我出生在印度,在新加坡成長。在新加坡工藝學院唸了兩年土木與建築工程之後,就到美國去學物理,拿了物理學博士學位後,在美國當了20幾年的教授,也做了4年的國防工業的副總裁,再到德州大學去做副校長,然後才到成功大學來。
我不是在台灣長大的,也沒在台灣念過一天的書,為什麼最後我會選擇來到台灣?追根究底就是希望把我的跨國及跨學問的經驗帶到台灣來。
要辦一個亞洲一流的大學,必須建立在亞洲的文化上。因為我們不是西方,我們與西方的背景文化並不相同。成功大學必須要變成有屬於自己特色的大學,尤其要用文化把它建立起來。如此,我們才能夠把學生的信心建立起來。譬如成功大學,是全世界華人世界裡面,唯一以鄭成功為名的學校但是我們對歷史不夠重視,全校裡沒有一個鄭成功的雕像,這是一個問題,假如我們對歷史不重視的話,我們就缺乏文化靈魂,所以我們必須把文化的靈魂喚起來。
我們都看到整個地球環境的急劇變化,顯現地球的資源已經被我們消耗怠盡了,所以地球能不能夠再這樣一直使用,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我常常在想,人類再這樣子一直不斷的過度使用地球的資源,地球能不能支持到22世紀都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所以高等教育應該要負起一個很大的責任。我想全世界60億人口中,能夠念大學的學生應該都要有一定的責任,希望他們能夠學習到更多的信心來分析未來。假如大學只是為了訓練更好的科學家,訓練更好的工程師,訓練更好的文學家,而學生畢業後對社會沒有責任感的話,大學在教育上就是失敗了。
我在哥本哈根大學當了一年的訪問教授,認識了後來復旦大學的楊福家校長,他跟我說科學興不了國,如果政策不對的話,科學不是很有用的,經過這幾十年,我的人生經驗增加了,發現亞洲的大學在政策的研究上完全落後西方,雖然亞州現在到處都是科技大學,如香港科技大學、南洋理工大學,台灣、韓國也是。
亞洲的大學都在追趕科技,但是卻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就是沒有把政策放在科技之前,所以我現在常常說大學裡缺的不是科技問題,而是沒有把著眼點放在公共政策的問題上。像新加坡國立大學就有一個李光耀公共政策研究所,香港的李嘉誠財團就捐給他們一億新元專門做公共政策的發展,北京的清華大學現在也在發展一個龐大且非常強大的公共政策。一般而言,發展不是短時間就可實現的事情,台灣比較令人注目的公共政策的大學是中山大學,另外亞洲大學現在也開始慢慢的重視公共政策了,成功大學還有一段路要走,也是我們現在要努力去推動的方向。
在這個方向上,有一些先進國家,譬如北歐的丹麥、瑞典,就做得比很多國家都強,比台灣好,也比很多地方都好。他們成功的案例裡有一個很重要的基本條件在裡面,就是國家必須以法令為基礎,假如在法令上人人覺得是不需要遵守的話,公共政策就沒有意義了。
舉一個非常有趣的小經驗,在1979年的時候,我在哥本哈根,有一天晚上回家,大概11點鐘,到了一個十字路口時,只有一個老太太站在街口,其餘都沒有人,她要過街的時候對面是紅燈,周圍一個車子也沒有,只有我的腳踏車,她一個人就站在那裏等紅燈變綠燈才過去,這個給我一個非常深的印象,就是她們對法令的遵守是下意識的。但是我在台灣看到的剛好相反,學生們騎摩托車碰到紅燈都還衝過去,讓我覺得我們的高等教育做得非常失敗,如果連大學生都不能守法的話,又怎麼能夠推動其他的事務。
人之初,不見得都是性本善,就算性本善,將來能不能夠善也很難說,所以我們必須要有法律來依循。美國能夠在短短的幾百年變成一個強國,主要就是法律相當健全而人民也相當守法。美國的人權問題能夠獲得政府的重視,沒有法律的制約是根本做不到的。以臺灣來說,整個的法律觀念,還不是很深入紮實。譬如成功大學是臺灣兩所全方位的大學之一,卻勉強只有一個法律系,這是絕對不夠的,就整個臺灣的法律訓練而言,也是非常缺乏的。所以我覺得法律跟公共政策必須要結合在一起,台灣無論大學也好,中學也好,小學也好,一般民眾也好,這是21世紀的挑戰,假如我們做不到的話,未來前途將是不堪設想。
政策就是政治,任何的政策都不能夠跟政治脫離的。我們必須要教學生去關心各種各樣的政治討論,能夠平心靜氣地去做他自己的分析和解決方案,而且希望把這些觀念在學生之間多多討論。假如學生之間可以討論的話,那就自然而然回家的時候,就可以跟父母討論。藉由跟父母及週遭親友的傾聽、討論,創造出體察社會發展、關心國家大事的氛圍。
我最大的啟發就是我們的校友鄭崇華,我是非常佩服他,他雖然在工業界非常的成功,卻仍舊不忘記提出人類困難的問題,來跟學生多多的討論,且找各方面的人才到學校去做座談。現在的大學教育,在關心國事上有一點斷層了,這個斷層也是台灣的危機,那麼這個斷層怎麼樣去克服呢?就必須要用我們的高等教育來推動,鼓勵他們認同在地文化,從歷史發展中重新認識自己的民族特色、國家情勢與未來發展,做一個具有時代使命感的有為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