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反污名,要尊嚴」為名的大遊行,其實並未提出明確主張,只是抨擊蔡政府的年金改革,對軍公教族群貼上「既得利益」、「反改革」等標籤,一再侮辱軍公教群眾,對蔡英文表達強烈不滿。軍公教一向是穩定台灣社會的關鍵力量,不必靠政黨動員或政客鼓吹,政策能逼得這群相對溫和的人群走向總統府抗議,意味軍公教隱忍甚久,積怨已深,不想再坐視蔡政府擺布欺凌,站出來捍衛自己權益,不想成新政府年金改革口號下的待宰羔羊。
平心而論,年金改革是無論那個黨執政都得面對的難題。依最新精算,軍人退撫基金將在四年後破產,教職也將在14年後、公務人員在15年後破產,制度不改革,根本已走不下去。解決之道,除了提高基金投資效益,只有增加個人儲金提撥,或減少給付,這就涉及公教的個人退休金和基本生存權,當然非爭不可。
年金制度改革是蔡政府政策的「重中之重」。由副總統陳建仁領軍主持過十幾次會議,任憑各方代表在會中放言高論,衝突對罵,又因強調要「共識決」,於是多開一次會,就增多一次階級對立與誤解,政府制度照顧相對周全的軍公教族群,自然成千夫所指的「反改革對象」,一再成為輿論抨擊對象。蔡政府一再呼籲「相忍為國」,卻又放任政客與名嘴肆無忌憚攻擊,讓向來是政府中堅的公教族群,頓時成「禍國罪人」,是可忍孰不可忍,軍公教不甘上斷頭台,示威就是想爭回權益。
軍公教過去被視為國民黨「鐵票」,如今已未盡然。蔡政府施政難立竿見影,轉而傾全力推動清算國民黨,成立「不當黨產委員會」,全盤否定國民黨政府對台灣曾有的貢獻,有意無意抹殺過去70年的歷史,甚至將軍公教族群視為「共犯結構」。軍公教族群看到國民黨遭鬥爭的處境,怎會信任政府會公平對待,尊重或包容他們,這正是九三示威的群眾心理。遊行與其說是聲討,不如說是展現「自衛」力量,提醒蔡政府勿誤判軍公教族群的沉默是理所當然,他們也要上街,因為「會要的人才有糖吃」。
蔡政府決策無方,如今各階層都產生焦慮不安感。勞資爭議上,處處見政府對抗議者妥協讓步,軍公教9月3日上街後,因陸客大減,觀光業失業嚴重,9月12日也要上凱道;9月15日中秋節,台鐵司機也醞釀休假抗議加班,民眾似看準這個政府沒有原則,行政院連雲林污染要60名孩童遷校的決策都無法貫徹,如何相信這個政府有解決問題的能力?於是各方勢力都訴諸直接手段和政府較勁,更增政府的施政困境。
蔡政府已立下一年完成年金改革的軍令狀,以目前林全內閣對官僚系統難以掌握,對社會各方勢力窮於應付的現況,即便能提出方案,只怕也是衝突和撕裂社會的決策,很難善了。更重要的,林內閣能否撐得過一年,已成台北政壇最熱門話題,遑論其他。
九三遊行曝露蔡政府的窘狀與失能,但軍公教畢竟是年金制度中相對受照顧的一群人,勞農退休保障遠不可及,同樣有跳票危機,縱然也對蔡政府的失措與不滿感到無奈,卻未必能和軍公教族群產生共鳴。這場遊行是蔡政府的震撼彈,應不致如當年「紅衫軍」對陳水扁政府般產生巨大壓力,造成政府大危機。然而,蔡政府如不能改變搖擺不定的決策模式,類似示威一再上演,恐怕將走上扁、馬兩個政府一樣的衰弱難振老路,讓台灣重陷空轉的輪迴中。
值得注意的,蔡政府苦無政績,難有突破,連綠營支持者都不滿。為鞏固政權,蔡英文人事任命及政策作為,越來越有擁抱深綠基本盤、以穩固局面的趨勢,也越來越不在乎軍公教反彈。誠如一位政壇高層形容,這個政府只會算票,不會治國。今後藍綠衝突必然加劇,蔡英文在520就職演說強調的「和解與團結」,均將成泡影。
經濟上找不到解方,內政上製造各族群階層對立,兩岸、外交又因不承認「九二共識」而自食苦果,蔡政府已不是「困局」所可形容,而是走進作繭自縛的死胡同。可怕的是,如繼續漠視現實的險惡,又缺乏包容和同理心,像媒體問蔡英文對大遊行的感想,她只冷漠地說:「我們走自己的路。」沒人知道「自己的路」會走向何方、後果如何?這才是蔡英文政府的最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