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 做个东北人真是不容易啊
“诶,你没什么东北口音啊!”几乎所有刚认识我的人在得知我是东北人后,都会以这样一句貌似恭维的话来打破新朋友之间的尴尬。于是我就特别想问一问,东北口音到底是啥口音?
非得“干哈啊”、“老铁666”、“山炮啊”这样的话才是东北口音吗?说实在的,我土生土长的东北人,在网络兴起之前真没听过“老铁”和“山炮”这两个词,你们这是“干哈啊”?东北一亿三千万人口,面积比日本韩国朝鲜加起来都大,非得有一个统一的口音?如果说东三省的口音非得有什么共同点的话, 那就是所有的东北人都觉得自己说的是最标准的普通话——你不觉得我们东北人说话都特别自信吗?其实东北内部关于口音这个问题也是有着跌宕起伏、荡气回肠的斗争史的,具体来说就是互相笑话。黑龙江和辽宁人说吉林人说话“垮”,我到今天也没弄明白这个“垮”是什么意思,可能是发音“不够圆润”吧;辽宁人和吉林人说黑龙江人说话一股“苞米茬子味”,苞米茬子我确实吃过,是一种东北的传统美食,但是这种食物的味道是怎么通感到口音上的,我确实也搞不清楚,也许这就是“舌尖上的黑龙江”吧;至于黑龙江和吉林笑话辽宁,那简直罄竹难书,因为辽宁口音出镜率最高,素材最多,黑起来毫不费力,感谢赵本山啊!可是辽宁冤枉啊,辽宁内部的口味反而是最多元的,本山大叔那是辽中口音,辽西口音近似内蒙古,辽南口音接近胶东,同样都是辽宁人,说话一听就不一样。哪怕同样都是辽中,抚顺和沈阳也不同。说到这里我想偏个题,教教大家怎么说一口合格的沈阳话——这也是沈阳朋友告诉我的,请听题:“沈阳的出租车司机”,好,下面,把所有的平舌换成翘舌,把所有的翘舌换成平舌,跟我念,“森阳的粗猪车湿机”,好,沈城人民欢迎你。开个玩笑!其实沈阳人说话是很标准的,乃至于整个东北口音也比较接近普通话,因为普通话就是以北方方言的发音为基础的。现在可好,是个人就能笑话我们东北人说话有口音,要是北京人、河北人啥的笑话笑话也就罢了,连南方人都来凑热闹!你说气人不气人?啊?我有个朋友是福建人,居然说我的普通话不标准,朋友们,福建人啊!这还有没有王法了?怎么福建人还没有被广东人吃光呢?广东人不给力啊!要说这福建人,我还真奈何不了他——你去百度搜索,关键词就是各个省份的人和东北人,结果都是“东北人打浙江人”、“东北人打山西人”、“东北人打四川人”……唯有福建人是“福建人和东北人玩成语接龙”……东北人把全国人民都打了,就单单到福建人这里突然文雅起来,真是可喜可贺,东北人和福建人——和谐中国的典范啊!说白了,语言只是一种工具,口音不同只是工具的用法不同,没有谁高谁低,都是为了交流而已,川普会说普通话吗?不照样当美国总统吗?
话说回来,关于东北人打人这个事,我就要说到关于东北的第二个标签,就是我们东北人喜欢打架。我有一次去西藏,回来以后我哥们问我,“西藏人是不是挺野蛮的?”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说,“我们是东北人啊!我们还怕别人野蛮!?他能野蛮过我们吗!??”这是笑话,你要分得清什么是自嘲,自嘲的人最勇敢。其实西藏人当然不野蛮,东北人也不野蛮,全国人民都不野蛮,这都什么时代了?居然还有人在讨论“喜欢打架”这个问题。怎么可能有人喜欢打架呢?为什么,因为疼啊!而且你们考没考虑一个问题,打架总有输赢,总有打人的和挨揍的,东北人内部打架,打人的和挨揍的都是东北人啊!我就是那个挨揍的东北人,你和我说东北人喜欢打架,你考虑我的感受了吗?我挨揍了,还得被别人说喜欢打架,太冤枉了这也!怎么可能有人喜欢打架嘛!这不符合现代社会的逻辑。也许我的对手是一个瘦小的哥们,但是跆拳道练了二十年还上了散打的选修课,我能打过人家吗?就邹市明那样的,往街上一站,不认识的谁能看出来他是拳王?也许我的对手五大三粗,但是有心脏病,没等打呢吓死了,我还得负刑事责任。我们东北人确实性格直爽了一些,但是直爽不代表傻B啊!要说打架,我这一路成长起来,从小学到高中确实是刀光剑影,能活到今天在这写文章实属不易,但是小孩打架很正常啊,小男生哪有不打架的呢?你们以为小男生都是TFBOYS那样的吗?不是!小男生都是成龙那个样子的,上蹿下跳、招猫逗狗。总之啊,就事论事、心平气和的说,东北人真的没有比其他地方的人更热衷打架,只不过媒体放大了这种新闻效应,你说东北人都是黑社会,那街边东北餐馆卖烧烤的不也都是东北人吗?打你了吗?郎朗是东北人,打你吗?只是敲钢琴而已,虽然敲的狠了点儿;杨利伟也是东北人,打你了吗?打也是打外星人;郑智、冯潇霆、孙继海都是东北人,打你了吗?打也是打裁判……这个好像也没有哈……你说谁打你了?我挨过那么多东北人揍,我都没怪东北人打架,你一顿揍都没挨过,你凭什么这么说?!
还有人说我们东北人穷,没发展,说我们轻工业是直播,重工业是烧烤。中国就够穷的了,刚富没几天,内部就养成这样嫌贫爱富的习惯了?重工业是烧烤?来,我问问你中国第一艘航母叫什么名?是不是辽宁号?没叫“羊肉串号”、“大腰子号”啥的吧?你们重工业那么牛,国家怎么没把航母交给你们呢?中国第一架飞机谁产的?第一艘万吨巨轮、第一辆汽车都是谁产的?是不是东北产的?你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东北现在不行了。大哥,我们东北人又不是神仙!还能说过去、现在、未来统统都牛吗?总有个起承转合吧?总有个高低起伏吧?我们刚落后一点儿,这家伙一个个的都来批判了,我们当年牛的时候嫌弃你们了吗?都说东北是共和国长子,现在长子也年岁大了,你们这些兄弟姐妹就不能拉大哥一把吗?还是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了?再说了,轻工业是直播,直播怎么了?嗯?非得天天捧一本安妮宝贝同时关注着蒙咪就文艺了?高尚了?洋气了?就瞧不起我们东北老铁了?我看直播很好!文艺是属于全体大众的,文艺的内容是包罗万象的,文艺的内核是为人民服务的,其方向是可以被引导的,但是不能被一刀切的赞扬或者鄙视的,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是完全可以共存的,难道除了和福建人成语接龙以外,我们东北人就不能再发展点儿别的文化活动吗?万一有一天福建人被广东人吃光了,我们找谁接龙去!?一条宽带,一个路由器,这就是我们东北的一带一路了,咋地?
还有人说我们东北人打老婆。打老婆?哈哈哈哈哈哈哈打老婆,你是没娶过东北的老婆啊!我多少个哥们能在跪键盘的同时不打出一个字来,我还有一个兄弟经过多年的历练如今可以用膝盖打《魔兽世界》,还能换输入法骂人呢,你服不服,那血泪史真的逆流成河。还打老婆,你问问哪个东北男人能打过他老婆?就我们东北姑娘一般过了35岁就可以升级为一种江湖人称“东北老娘们”的神秘物种,见神杀神见佛杀佛,为什么二人转永远走不出东北,因为别的地方根本找不到能把嘴巴子扇的那么响的女人。每一个嘴巴子后面都有一个东北男人在哭泣,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抵制二人转……说了你不一定信,在我们东北称赞一个男人娘们那是表扬他特别爷们的意思。就一般地方的男的追我们东北姑娘都心态平和一点儿,别把你们的大男子主义在东北姑娘面前展露,分分钟让你知道妇女不但能顶半边天,还能让另外一边塌下来。而且,就这么有战斗力的女人,长的还特别漂亮,真是让你又爱又恨,还怕。你说别的我都可以忍,就打老婆这个事,你是谓语前置的用法吗?
还有人说我们东北人不洗澡。我们不但洗澡,还冬游呢!去哈尔滨看看,零下十几度大老爷们光着膀子在河里狗刨我问你怕不怕?这么冷的天,狗都不敢这么刨啊!南方那个洗澡方式在我们东北不能叫洗澡,那只能叫“冲一下”,洗澡那得是多大的阵势,有机会去我们东北的洗浴中心体会一下,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洗浴”这个东西还得弄个“中心”出来。
其实啊,东北人,绝大多数都是当年闯关东的关内人的后裔,东北人和中国其他地方的人没有什么文化隔离、道德隔离或者生殖隔离,都是一种人,什么人呢?中国人。玩笑归玩笑,道理还是要讲讲——这年头东北经济不太好,需要东北人的努力,也需要全国人民的支持。这种支持不应该只是物质层面的,也应该是精神层面的,人为的去标签化一个地域,开玩笑可以,别当真。比如说……广东人应该不吃福建人吧?
东北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抗冻,这点儿倒春寒是难不倒我们的。
欢迎大家来东北玩,我们是东北人,这里有刺骨的寒风和火热的灵魂。
(许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