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北极熊，为小企鹅，更为我们自己

       这次回美倒“时差”，可以说倒的格外辛苦。或许跟读到下面两则令人心疼的消息有关：先是读到由于全球变暖北极熊已经饿到脱相，看到瘦弱的熊妈妈抱着熊宝宝艰难的爬冰块，凄惨的视频让人心碎。正在疑虑北极融化是不是真的，又读到一篇更狠的网文：《我们死到临头还在关心北极融化？真正可怕的是南极也在融化！》 按照作者的说法：“南极的冰川消融才是最致命的！看看这只无家可归的企鹅吧。什么叫做致命？就是我们人类会死，懂了吗？重复一遍，北极消融，人类不会死，南极消融，我们人类要死很多”。这不禁使我们想起世界著名生态学家托马斯·柏励的警告：我们正在面对地球生命系统的崩溃。其规模和严重性，在地球上只有6700万年前中生代结束和我们现在的新生代开始时恐龙和其他无数物种的灭绝这样的大事件才可以与之相比。该网文作者特别强调：“大家不要以为我们这辈子遇不到了，管那么多干嘛？抱歉，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不写这篇文章了。事实上，假设我们都能活到80岁，我们这一辈绝对遇得到！不需要南极全部消融，消融到消灭我们城市的日子我们真的遇得到！海平面上升、远古病毒、火山爆发，随便哪个都能让我们吃不了兜着走”。仅以海平面上升为例，作者的描述就足以触目惊心。由于南极的冰量几乎是北极的10倍，全世界目前90%以上的淡水都在南极，因此南极一旦融化，等于地上的水全部进了海里。全球海平面至少上升60米。60米是个什么概念？相当于上海新江湾城的一套普通公寓的高度。“对，水就那么深。海平面上升60米+对我们有影响吗？有！最大的影响就是：死！是，我们很多人都会死。不信？来看个数据，你知道你所在城市的海拔吗？北京海拔54米，肯定的，全部淹没。上海就别提了，海拔才2.8米。到时候的上海就是一片汪洋，天津3.3米，和上海的下场一样，完全淹没，广州才6.6米，淹没……”

       真不忍再看下去了，这意味着令许多人梦系魂牵的北上广将成为汪洋一片。和许多读者诸君一样，我们既没去过北极，也没去过南极，那里的冰川是否因全球变暖在融化，我们无法亲眼证实，但我们能证实的是今夏的热浪不仅肆虐美洲大地，也肆虐神州大地，北到哈尔滨，北京，南到杭州，庐山，这一个月的神州行所到之处无不感到热浪滚滚。你依然可以跟着特朗普等人高喊：“全球变暖是中国人制造的谎言”，是一个“惊天大阴谋“，但身体不撒谎，它诚实地告诉我们全球变暖已成既成事实。当然，你也可以把把这一切看作天灾？然后耸耸肩，来一句“听天由命”。然而无数的事实告诉我们，许多时候天灾其实就是人祸。全球变暖也不例外。正是我们人类在所谓现代化的城市里 “放纵着自己的欲望，制造着永难消解的垃圾”（莫言）。使得垃圾竟成为现代文明的纪念碑。世界首席“垃圾学家”、亚利桑纳州立大学人类学教授拉W.L.斯基博士说：“当我还是个研究生时，有人告诉我新世界文明建造的最大的纪念碑是基督纪元前后在墨西哥修建的太阳庙，占有3000 万立方英尺的空间。在旧金山附近的杜尔汉公路垃圾场有两座土山，是由1977 年起自加利福尼亚的三个城市运来的浮土和市政府的固体垃圾堆建而成的。我的学生们计算出，每一座土山的体积为7000 万立方英尺，两座土山相当于将近五座太阳庙。” 确实，在我们这个“用过就扔”的社会里，垃圾山就是现代工业文明的最大纪念碑。北师大田松教授关于“未来的世界是垃圾做的”之断言绝非耸人听闻的无稽之谈，而是一位良心学者的警世之言。

      雪崩发生，没有一朵雪花是无辜的。正是我们满血购物，剁手式的“买买买”不仅给社会资源带来极大的浪费，而且也给我们的环境造成毁灭性的影响。你随性地食指一动就多买一条所谓“打折”的牛仔裤，殊不知，生产一条牛仔裤，需要3.625升水，400兆焦能量、3公斤化学品，每生产1公斤牛仔布就会平均产生23公斤的温室气体。这一切都为全球变暖做了贡献。正是堆积如山的垃圾让我们的环境急剧恶化，美丽的鸟儿被塑料袋窒息绞杀，海豹被铁丝活活勒死，更多的鲸鱼、海豚、海龟被发现尸体里满是塑料垃圾。

 兔死狐悲，这些动物的今天很可能就是你我的明天。救救可怜的北极熊，救救可爱的小企鹅，其实也就是救救我们自己。正如有学者所说，“地球不需要我们拯救，我们要救的永远是我们自己！” 那么，我们能做些什么呢？

       早在上个世纪70年代初，著名建设性后现代思想家柯布博士就提出了“是否太晚？”的问题，世界上第一个关于走出生态灾难的会议也是在柯布博士的主导下在克莱蒙召开的，我们自己也曾写文章弱弱地追问过：“当生态灾难来临时,中国能否独善其身?” 这些年我们所倡导的“第二次启蒙”（Second Enlightenment）更是被我们视作一种“生态启蒙”，其中的“enlightenment” 一词其实最好翻译成 “醒悟”，“顿悟”或“猛醒”。听着危机的脚步一步步逼近，是到了人类猛醒的时候了。

      那时的我们觉得“当务之急是观念的转变”。因为主流意识形态依然在一门心思谋经济大发展，在民间相当一部份人也持“过把瘾再说”的心态。也就是说，西方国家一直信奉的杀鸡取卵式的现代发展模式和有今天没明天式的现代生活方式被人们视作唯一正宗的、天经地义的发展模式和理想的生活方式。除此之外，别无他途。即使是火坑，我们也要往下跳。时至今日，人们大都还是从经济角度而非生态文明的视阈解读中美贸易战，这表明我们依然没有跳出经济主义和发展主义的巢臼，开出的方子自然南辕北辙。

      现在看来，观念的转变固然重要，但光有观念的转变是不够的，还需要实实在在地做点什么。用格里芬老师接受新华社记者采访时所说的话就是，“到了连呼吸都有问题的时候，人就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以促使现实的改变。” 在海德格的高足，德国女哲学家阿伦特看来，正是我们的行动使我们进入这个世界。2014年出版的《西方文明的崩溃》（The Collapse of Western Civilization）一书的作者是两位科学史家，按照他俩的分析，人类历史上不乏灭绝的文明，但现代西方文明的灭绝将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个人们明知道它在一步步走向毁灭却不采取任何行动的文明。这里“知识并没有转化为行动”（该书第2页）。顶层设计自然是重要的，但我们每个普通民众的主动参与更是不可或缺的。真是到了开展全民大自救的生态运动的时候了。1992年由加拿大导演拉森和一群反消费主义者在美国和加拿大发起的“国际罢买日” （International Buy Nothing Day）活动，2005年12月由10名白领在美国旧金山发起的 “一年不购物”活动，  流行于欧美和亚洲的 “乐活”运动，“免费素食”运动，“搜索垃圾箱运动”　（Dumpster diving），中美后现代发展研究院所推动的“骑车是一种品位——后现代绿色出行活动”，以及“新抠门主义” 和“素婚”，“裸婚”等反潮流之举以及近日网上疯传5万澳洲人“不买东西”活动都是这一运动的一部分。源于瑞士，至今已风靡全世界的“社区支持农业”（CSA）和生态村建设也是一种生态自救。时下华夏大地方兴未艾的乡建运动乃至中国政府提出的建设“生态文明”国家战略，在根蒂上其实也是一种生态自救。著名三农专家温铁军教授在《八次危机》中用翔实的事实证明了：正是广大乡村的存在使中国成功地应对了一次又一次经济危机。小约翰‧柯布博士之所以预言：“生态文明的希望在中国”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中国还存在着广大的乡村，还有数亿农人，这就是中国反转的资本，是中国的底气所在。在这位90高龄的老人看来，规避西式工业文明的误区，直接进入生态文明，将是中国的一个千载难逢的伟大机会。这是在选择生，这就要求从思维方式到生产方式，从生活方式到消费方式进行一番全方位的变革。否则就是在选择死。

       当然，如同任何新生事物一开始总会受到打压一样，那5万“不买东西“的澳洲人也遭到了很多非议。不少人认为，“不买东西”就是要抑制或禁止自己的物欲，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我们拼命赚钱还有什么意义呢？

       其实“不买东西”这项活动并非在倡导反人类的禁欲主义，而是要我们适度消费，

用“适度”的概念取代“越多越好”。旨在把我们从各种外在物质的捆绑和压迫中解放出来，让你成为生态人，而非经济人或消费人，从而更好、更自在地生活，比如了解自己的真实欲望，不受外在潮流的影响，不盲从，不跟风。把自己的精力更多地放在精神的涵养和雅趣的培养。把更多的时间留给健康、家人和朋友，将更多的精力投身在自己真正想从事的精神活动，比如读书，远足，做公益，画画、跳舞，抚琴，品茗等。这就要求我们尽量减少使用社交网络、即时通讯。定期远离互联网、远离手机，避免信息骚扰。用中国话说，这就是在鼓励你享清福了。

       因为人这种动物的欲望是无穷的。过度追求物质，反而会让人越陷越深，最终被物质所奴役，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和金钱，人最终却不幸福。其实后现代哲学家早已揭露了“消费主义的欺骗性“。用波德里亚的话说，在一个消费高度控盘的王国里，所谓“幸福”只是一种幻像，而通过消费，通过物质占有获得的幸福因此也只能是一种虚假的幸福。

       我一介草民能做什么？别“吃着地沟油操着中南海的心”了。

      这是许多人的心声。

      放在现代线性思维的框架下，这话没毛病，但在万物互联的后现代有机思维的框架下，这话就显出了不妥。因为按照过程哲学，个体是宇宙的合生。后现代科学，特别是后现代宇宙学也证明了“宇宙是从它中间的每个点扩展开去的，我们每个人都处于宇宙的中心。”（【美】斯普瑞可奈克：《真实之复兴》, 张妮妮译，中央编译,2001年，第28页。）

        利用万物互联，每个个体都可以发挥出惊人的力量。这就是为什么这些年我们喜欢用“天下兴亡就看你我”取代了传统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因为我们不是“匹夫“，我们是顶天立地的人，是天地之心。为天地操心是我们的份当所为。

       在今天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上，人们总希望在世界不远处有座灯塔以指引我们的航向，更希望有某个大英雄带给我们希望。其实世界有没有希望并不在他人，而在我们自己。我们每个人是否能够勇敢地说一句：有我在，世界就有希望？ 世界之所以有希望是因为我在！  在这个意义上，可以把我们视作一群理想主义者，一群乐观主义者，不过是一群福柯意义上的“悲壮的乐观主义者”。 福柯曾说：有一种乐观主义认为事情不能比这再好了，我的乐观主义则在于说，有如此 多的事情能够被改变。 所谓“悲壮”，是首先将自己摆上，先从改变自己开始。而这往往是最难的，但也是最能 让人看到希望的。还是《国际歌》唱的好，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要创造人类的幸福，要建设新的文明全靠我们自己。

        这里我们诚挚地邀请您和您的朋友参与这个“算我一个”生态自救活动或享清福活动，为了北极熊，为了小企鹅，更为了我们自己及我们的后代。

       您可以一年不购物（食物及生活必需品除外），甚至一个月不购物也行，您可以一周吃一次素，一个月吃一次也行。当然也欢迎您动员家人和朋友参加，如果说工业文明是生命碾压生命（想想“人对人像狼一样”，想想今天社会中弥漫的戾气），那生态文明就是生命感染生命，生命影响生命，因此非常鼓励您邀请亲友参加，但前提是您自己要以身作则先做点什么。咱可不能学美国某政要知行相悖，一方面拿着诺贝尔和平奖四处讲环保，一方面自家用电量竟是普通家庭的21倍。

       如果我说“算我一个”，加入到拯救地球，拯救我们自己的生态自救运动，如何奖励我呢？ 习惯生活在奖励机制中的现代人估计会问这个问题。

       首先，人生如此短暂，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做自己喜欢的又利益众生的事体是件无比美好的事，这份美好，值多少银两？，又到哪里去找？何况“人在做天在看”。

       其次，如同“古之学者为己”一样，从事生态志业最大的受益人最终还是我们自己。早在2014年在哈尔滨过程暑期班上我们曾当众宣布一年不买新衣服，后来也做到了。这件事带来了我们生活中一连串的改变。大家不妨也去体验一下，这其实也是个明心见性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你会发现自己的变化，不仅能享受到一份清福，更会发现生命中意想不到的惊喜。

         为了美丽的地球，更为了我们自己和我们的子孙后代，  怎么样，咱们一起走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