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体的免疫系统会攻击自身健康的细胞或组织吗？答案是，会。现在，我们可以在任何一本现代医学教科书中找到这个答案。但在20世纪50年代以前，这还是人们难以相信的事情。证明“自身免疫”（autoimmunity）这一存在的关键人物就是诺埃尔·罗斯（Noel Rose）教授。同行科学家曾评价说，“他为医学翻开了全新的一章。”

这位被誉为“自身免疫之父”的先驱于今年7月30日与世长辞，享年92岁。

Noel R. Rose教授，1927 - 2020（图片来源：Johns Hopkins Bloomberg School of Public Health）

还在七年级的时候，罗斯便被微生物吸引。在用一位老师的显微镜观察到了微观世界后，他对这个奇幻的小世界产生了浓厚兴趣。“一想到我们的周围还有另外一个世界，我就欣喜若狂，它从一开始就激发我的好奇心，并成为我大半个职业生涯的主题。”罗斯后来在一次采访中说。

然而他在大学时想要攻读微生物学的理想未能如愿。因为，当时大部分细菌都被以为是植物，微生物学只是一门由植物学院老师教授的选修课程。

本科毕业之后，受到做医生的父亲的影响，他在之后是选择医学院还是继续自己深爱的微生物学之间踌躇不定——当时并不能同时修PhD和MD两个学位。最终，他选择了先去宾夕法尼亚大学攻读微生物学专业，随后又攻读医学学位。

1951年，时年24岁的诺埃尔·罗斯刚获得医学博士，加入学术名师欧内斯特·维特布斯基（Ernst Witebsky）教授的实验室，研究组织特异性抗原——让不同类型的细胞在功能上截然不同的分子。罗斯着手研究一种名为甲状腺球蛋白的大分子糖蛋白，看看这个蛋白分子在内分泌系统中有什么特殊之处。

在动物实验中，罗斯将来自兔子的甲状腺球蛋白重新注射回同一只兔子体内，意外发现可以成功刺激兔子的免疫反应。免疫系统产生了针对这种蛋白的抗体，甚至开始攻击兔子的甲状腺。这就是自身免疫的雏形。

这一实验结果在当时堪称离奇。因为此前的主流的观点都认为，免疫系统天然不会对自身组织发起攻击。在19世纪末，诺贝尔奖获得者、著名的免疫学家保罗·埃尔利希（Paul Ehrlich）就提出过一个概念，即“恐怖的自体毒性”（ horror autotoxicus），认为人体的免疫系统若是会产生对抗自身的抗原，那将是非常恐怖的。

罗斯的论文投稿后被几经拒绝。编辑在拒稿意见中甚至写道，“自身免疫是不可能存在的，你们的发现是人为使然。” 维特布斯基教授收到拒稿意见后，要求罗斯把实验重头再做，以确保无误。最终，这项研究花了六年时间，在多次重复实验之后，他们将论文重新提交给《免疫学》杂志，文章最终发表。

1956年发表在《免疫学》上的文章 （图片来源 ：Journal of Immunology）

此后，罗斯与维特布斯基教授通过对临床病例的研究，在人体中同样证明了动物实验得到的结果，论文发表于1957年的《美国医学会杂志》（JAMA）上。经历30年的时间检验，这篇论文在1987年被该杂志评为“免疫学历史上的里程碑”。自身免疫学由此诞生。

至今，科学家们已经确认了80多种自身免疫性疾病，包括红斑狼疮、I型糖尿病，类风湿性关节炎，等等。罗斯教授曾将自身免疫疾病与癌症、心脏病并称为三大疾病。

几十年里，罗斯教授与合作者对自身免疫的机制和相关疾病开展了深入的研究，在免疫学领域撰写了800多篇论文和专著章节。他在自身免疫领域的工作为相关疾病开辟了临床治疗的方向。直到去世之前，92岁高龄的他还在通过记录患者数据的大型数据库，想要找出人们为什么会患上某些自身免疫性疾病，以及什么样的方法最适合预防和治疗这些疾病。

参考资料：

[1] Noel Rose, Who Demonstrated Autoimmunity Exists, Dies at 92. Retrieved Aug. 13, 2020, from https://www.the-scientist.com/news-opinion/noel-rose-who-demonstrated-autoimmunity-exists-dies-at-92-67809 

[2] In Memoriam Noel R. Rose Retrieved Aug. 13, 2020, from https://www.jhsph.edu/about/history/in-memoriam/noel-r-rose/

[3] The Father of Autoimmunity：A Profile of Noel Rose. Retrieved Aug. 13, 2020, from https://www.the-scientist.com/profile/the-father-of-autoimmunity-a-profile-of-noel-rose-67567

[4] Noel Rose（1991）The discovery of thyroid autoimmunity. https://pubmed.ncbi.nlm.nih.gov/18781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