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即将考核期满的青椒来说,稍有不慎,下一个教师节就不知道和谁一起过了。
末了,院长语重心长地说:“秋天到了,树叶黄了,又到了一年一度评职称的日子。”欢乐的氛围戛然而止,听了这发自灵魂的一席话,会场上逐渐悲伤且肃穆起来。几名教授有点尴尬,刚才他们还“吃着火锅,唱着歌”,享受着教师节即将到来的欢乐。而现在,他们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配合年轻老师紧张、焦虑且失魂落魄的心灵。好在院长补充道:“我们教授也试行聘任制了,评上职称的老师也得填填表,看看自己有没有完成聘期任务。”因为对于即将考核期满的青椒来说,稍有不慎,下一个教师节就不知道和谁一起过了。
两年前,我从北京的一所高校毕业,来到这所同样知名的高校任职。待遇是:年薪十八万,聘期三年,科研奖励另算,按师资博后管理。条件是:三年发表十篇高水平论文(以学校规定的刊物为准,大致等同于C刊,一类出版社著作或SSCI可按质量折抵一到两篇C刊)。如果完不成十篇论文,也可以选择一个国社科加五篇高水平论文。当然还有评奖等其它复杂的折抵条件。但此制度最具灵魂的一点是:如果完成了,就欢迎,完不成,就滚蛋。有传言,如果申请下国社科,且没发够论文,还有可能签另一个三年。也有传言说,如果没有发够十篇核心,且有多篇待审,“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之后,也可签另一个三年。
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可能是在讨论这个老师有没有继续被榨出油的潜力。这是我非升即走的第三年,也是第一个考核期的最后一年。
在这一年,我后知后觉,参悟出能够留下来的生存之道:先把博士论文拆开,按章节发了,再以博士论文为基础申请课题,然后再把论文结集出书,或许可以完成任务。
有人真照我说的那么做了,发现也很难完成任务。因为现在C刊越来越难发了,出书的价格越来越贵了,见刊或出版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
三年的考核期,意味着需要在两年内投出大量论文,而第二年尤为重要。但是,在总时间一定的情况下,论文质量和数量往往成反比,论文质量不行,即便海投,也难有回音。
像我这样,过了两年,课题仍没有着落,且没投够论文的人,按目前的发表周期,恐怕是完不成科研任务了。
有人为此拼命,于是熬夜、生病甚至丢了性命,和他们相比,我还是幸运的。这两年,虽然顶着名校的光环,享受着学术会议坐到前几排的荣耀,但是却总感觉不是自己想要的状态。
我总想着静下心来写一篇有影响力的文章或者故事,做一项完整的调研,但现在,“非升即走”却始终像悬在头上的一把利剑,让我时刻不敢放肆地快乐。
当然,学院的领导和老师还是挺好的,只是这种融洽往往会让我神情恍惚,总让我会在某一瞬间以为自己可以永远留在这里。
江湖上有很多传闻,说即便非升即走,被淘汰了,也可以找一个二本学校“安度晚年”。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认为即便非升即走,也有一段在名校工作的经历。非升即走压力下,科研必定不会空军,而只要有些成果,在一些二本学校换点安家费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位师兄就从南方一所知名高校“跳槽”到了北方一所普通高校,给了直聘副教授的待遇和四十万安家费。
不过现在,一些二本院校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一位副院长对我说:“非升即走被淘汰的老师,基本都已经被榨干了,手头连一篇论文存量也没有,即便引进来,恐怕短时间也没有太多成果,还不如引进一些应届博士划算。”
“但是,”这位副院长又说:“名校师资博后待遇比我们好,引进水平较高的应届博士又很难,我们只能吃别人的剩饭。”
趁着现在还没被淘汰,我一方面继续海投文章,一方面积极联系下家,学校没正式下文前,自己主动找到下家,面子上还好看一点。
只是最后我想说,我没有后悔选择过非升即走,因为不管如何,我都为了让人生有更好的可能而努力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