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研究人员将袋子纵向切开,小心避免碰乱里面大量撕碎的纸片。然后他们对袋子里的物品进行大致的检查,取出食物残渣、垃圾,或者在急于销毁证据的混乱中混入的任何其他东西。
他们正在努力恢复大约4000万到5500万张纸,这些纸在德意志民主共和国的最后几天被东德秘密警察撕碎并塞进袋子。
当民主抗议者在1989年和1990年冲进秘密警察分局时,他们发现警察正在里面工作,碎纸、化浆及手动撕毁文件。被称为斯塔西的国家安全部正在拼命销毁过去40年里它对本国公民进行间谍活动时收集到的监视记录。
大部分材料——被烧毁或碎成小块——已无法挽救。但有些袋子里的记录只被草草撕破,打算以后销毁。东德的活动人士设法阻止了对它们的销毁。

在此后的30年里,被称为“拼图者”的人一直致力于手工恢复被撕毁的文件,费力地通过颜色和笔迹对纸张碎片进行分类和匹配,然后将它们重新粘在一起提交给档案馆。在这个时期的大部分时间里,这些人都是1991年专门成立的斯塔西档案机构的员工,不过这些档案最近已归德国联邦档案馆管理。

历史学家蒂莫西·加顿·阿什(Timothy Garton Ash)将这个过程描述为“一个非同寻常的做法,但有些人觉得有点疯狂,有点完美主义”。已有大约500个袋子的文件被恢复,还有15500个待处理。
 
前东德情报机构"斯塔西"销毁的秘密档案被部分还原
 
前东德情报机构"斯塔西"销毁的秘密档案被部分还原
 
斯塔西档案的通讯和研究负责人达格玛·霍维斯塔特(Dagmar Hovestädt)说,档案馆的中心原则是“帮助人们了解斯塔西如何干涉他们的生活”。自1992年以来,研究人员一直为前东德公民提供查看他们的个人斯塔西档案的机会,这将是一件五味杂陈的人生大事,因为他们的斯塔西档案通常会揭露出家人、朋友或邻居向斯塔西报告了他们的活动。现在,曾被斯塔西监视的许多受害者已接近生命的尽头,拼图者争分夺秒地工作,让他们能够选择在死前查看任何被恢复的文件。
西亚德·阿卡姆(Siad Akkam)是一名学生,有时会来民众申请看文件的办公桌坐班。阿卡姆说他们通常带着明显的矛盾心理:“你能看到他们带着一点不确定和不安全感。我应该这样做吗?我应该知道吗?”很多拿起申请表的人都是受害者的孩子或孙辈,希望能够说服亲人查明真相。
大约八人组成的轮换小组在这座大楼里工作,这里曾是斯塔西的总部,以及臭名昭著的秘密警察头子埃里克·米尔克(Erich Mielke)的办公室。其他人则在斯塔西以前的地区中心工作。霍维斯塔特说,“在一个40年来组织镇压的历史遗址当中”推翻斯塔西的工作,这是一种特殊的正义,“这是这次行动的核心。”在这栋明显是东德风格的建筑里,到处都是灰色和棕色,她说,“你会想起自己身在什么地方。”
 
前东德情报机构"斯塔西"销毁的秘密档案被部分还原
 
前东德情报机构"斯塔西"销毁的秘密档案被部分还原
 
一个袋子里可能不仅有纸,还有邮票收藏、一个东德共产党大会的电话簿,或者斯塔西的培训材料,里面包含了马列主义文学和如何窃听电话或清洗枪支的说明等等。
在开始处理任何袋子之前,工作人员要先确定大致的主题。他们寻找以“IM”字母开头的名字,代表inoffizieller Mitarbeiter,即“非官方合作者”——这些人是斯塔西的线人。任何与斯塔西监视本国公民有关的事都会被优先处理。主要装有培训材料或官僚文件的袋子将被认为不太紧急后送回仓库。
前东德情报机构"斯塔西"销毁的秘密档案被部分还原
档案员露丝·齐默尔曼在一份拼合文件的背面小心翼翼地贴上胶带。 
这些袋子有自己的层次,就像地质底层一样,研究人员尽力保存它们。当内容被确定是重要的(无论是对历史学家还是对受害者个人),研究人员会分阶段移除纸张碎片,寻找匹配的边缘、笔迹或纸张。
如果碎片太碎,研究人员有时会用一种名为ePuzzler的机器重新构建它们。但是文件碎片实在太多了,ePuzzler也无法显著加快项目的速度。
 
前东德情报机构"斯塔西"销毁的秘密档案被部分还原
 
前东德情报机构"斯塔西"销毁的秘密档案被部分还原
 
这些团队将可以手工重建的碎片放在一张桌子上,用档案胶带将每份文件拼接在一起。从这里,完整的文件被放入斯塔西档案。他们没有对外宣传,也没有通知档案中提到的任何人——该小组的理念是,应该由受害者来选择是否查询自己的档案。
关于斯塔西线人和官员的信息则是另一回事:它不被视为隐私,因此记者和研究人员可以申请查阅。在1990年代,由于一个线人的信息被披露,许多人的职业生涯和婚姻都被毁了,经常根据这些档案揭露名人的德国新闻杂志《明镜周刊》(Der Spiegel)甚至给它们起了“恐怖档案”的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