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中国一切的问题,都要通过钱来解决。没有钱就没有投资,没有投资就没有产业,没有产业就没有就业,没有就业,社会就会乱。这是一个政权最核心的要害,一旦出现问题,问题就大了。
宋朝的真宗皇帝赵恒,有一首家喻户晓的《劝学诗》,诗里说了三句让中国所有读书人都馋涎欲滴的话,“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黄金屋是房子,颜如玉是二奶,千钟粟是饭票。
知识分子吃什么?知识分子吃的最直接的,是书。之所以书中会吃出房子、二奶和饭票,是因为被统治阶级看中了,他花钱来给你这三样东西。要是不幸没被看中,那对不起得很,吃一辈子书也只能吃出纸浆与油墨,吃不出其它玩意儿来。
统治阶级是知识分子的饲养员,他们是大爷,知识分子是孙子,书是联系两者的“血缘关系”。孙子听话,大爷给糖吃。孙子不听话,大爷打屁股,甚至还杀头。
因此,中国大多数知识分子,是一见着官老爷就会“泪流满面”的。这倒不是由于他们泪腺过于发达,而是看到衣食父母来了,给激动的。既然身为孙子,自然要乖乖听话,很少见到敢跟大爷顶缸的。
但顶缸的也不是没有。于建嵘教授是其中一个。他到江西万载县去讲课,号召政府别拆老百姓的房子。县委书记明告诉他,“为了发展,就得拆。”于教授争辩了几句。县委书记亮出底牌,“没有我们这些县委书记拆房子,你们知识分子吃什么。”
县委书记的话,可谓一针见血,尖锐得很,深刻得很。中国所有的知识分子,吃的都是官府的饭,其中九成九是拥护政府,政府给发的饭票;还有一小撮,是靠反对政府吃饭的,政府虽然不直接发饭票,但如果没了政府,他们的批评文章就没了点击率,照样没饭吃。
既然知识分子无一例外都是靠政府吃饭的,那于教授怎么就跟政府的优秀代表县委书记顶上缸了呢?
政府要给知识分子发伙食,首先要保证一条,自己得有饭吃。政府可不是活雷锋,自己不吃先给知识分子吃。那政府吃什么呢?毫无疑问,吃老百姓。
老百姓属于食物链中最低端的一个物种,既不是大鱼,也不是小鱼,更不是虾米,而是浮游生物,生来就是被吃的命。别人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先要交各种各样的税,税不够,再交各种各样的摊派,摊派再不够,继续交无数种名目的费。政府拿着这些钱,养着官大爷,官二代,多了的,分点给知识分子。但人的胃口总是越来越大,吃着碗里的,手开始伸向锅里。
这口锅叫做土地,在中国有个名词,称之为“土地财政”。政府要盖楼,官员要嫖娼,官员子女要出国,知识分子要养活,这都是花大钱的地方。钱从哪里来?当老百姓卖光血汗之后,剩下的便是他们脚下所站立的土地。
现如今,中国一切的问题,都要通过钱来解决。没有钱就没有投资,没有投资就没有产业,没有产业就没有就业,没有就业,社会就会乱。这是一个政权最核心的要害,一旦出现问题,问题就大了。
经济发动机不能停,就需要源源不断的动力。动力从哪里攫取?在出口受到遏制,消费无法提升的局面下,通过土地财政来实现动力供给,就成了当下上至中央下到地方,官员们的共识。
不能把拆房子的罪过都归于地方官员。如果没有中央在这个问题上的共识与首肯,他们绝不会这么积极,也绝不会这么坚决。发展经济是他们的升官之路,哪条路最有效,他们就会义无反顾赴汤蹈火走哪条路。中央指了拆迁,他们就走在拆迁的大路上。
知识分子其实也是其中的受益者,看看这几年教授专家们的收入增长,在中国几乎只有大蒜和房子的价格能与之相媲美。但现在有些知识分子忍不住了,他们开始跟官员和政府顶缸,原因很简单,对于土地财政这条生财之道,社会上的“共识”已经分裂了。
原本应该紧密团结在政府周围的知识分子们,他们中的有些人,开始选择离开自己的饲养员。他们不是不明白自己吃什么,也不是不明白谁是自己的衣食父母,而是当喂到他们嘴里的馒头上,处处沾着老百姓血泪的时候,他们难以下咽了。
拆迁中发生的种种悲剧,土地财政引发的种种弊端,造成的早就不只是知识分子的重新站队,还有社会上越来越严重的对立情绪。官员下井中毒死了,网络上不问缘由,就大肆庆贺。
中央如果不及早反思土地财政这条发展之路,那官员与百姓的二元对立只会愈演愈烈,谁都无法在其中润滑。即便是千万个被圈养的知识分子的歌功颂德,也远远比不上于教授的一次拍案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