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格尔(1889—1976),纳粹校长
做老师的最高境界,据说是帝师。修齐治平,自古就是中国知识分子的理想,若能当上皇帝的老师,那就等于实现了大跃进。比如,康有为就是这么想的。但他头脑混乱,戊戌变法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其弟康广仁说他“规模太广,志气太锐,包揽太多,同志太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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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老师的最高境界,据说是帝师。修齐治平,自古就是中国知识分子的理想,若能当上皇帝的老师,那就等于实现了大跃进。比如,康有为就是这么想的。但他头脑混乱,戊戌变法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其弟康广仁说他“规模太广,志气太锐,包揽太多,同志太孤”。有人劝他先办教育再变法,康答:局势严重,来不及了。他的底气在于,“变法三年可以自立,一反掌间,欧美之新文明皆在我矣。”文人涉政无可厚非,但喜欢上天入地的文人,其浪漫主义往往容易转化为巫婆神棍。看不到光绪缺乏实权,看不到宫廷里的运作套路,缺乏最基本的政治常识,最终,战友丢命、光绪囚禁、帝国搁浅,中国一场大好的翻身机会被活活葬送!商鞅用20年时间两次变法,户籍、军功、土地、税收等方面大刀阔斧的改革,使秦国从落后变得强大。商鞅的目标是如何实现的?“立君之道,莫广于胜法;胜法之务,莫急于去奸;去奸之本,莫深于严刑。”用严刑峻法整治人民,此即商鞅的改革内涵。商鞅的改革目标,是为了实现霸业而建立军国主义国家,真正的底蕴是“弱民强国”。得罪人民,对商鞅来说并不足惧,但“刑无等级”,却得罪了官僚阶层。有人会说,革命就不能怕“得罪人”,难免要有牺牲,但商鞅的“牺牲”不可避免:他虽主张刑必上大夫,却又认为刑不上君主。跳不过君主专制门槛,其法制仍是人治,导致孝公死后,秦惠王听信他人诬陷,而商鞅根本无能为力,最后举家被灭。然而,考虑到“国家利益”,秦惠王报了私仇后,政策还是商鞅这一套。惨死的商鞅,岂非一个货色十足的牺牲品?商鞅遭到的祸殃,百姓遭到的祸殃,源自他所建立的政法体制中的君主专权。刘军宁先生说:“为天下不必为帝王,为帝王不等于为天下”,而在商鞅的理念中,帝王就等于天下,所谓的大公无私,其实是集天下之公于一人之私。当法治成为人治,这样一个“大公无私”的人物,其悲剧下场已经注定。万历10年6月20夜,北京大明相府哭声震天。张居正死了。朝野流传,“在其位谋其政,为官当学张居正”。张居正想不到,自己刚死不足月余,就成了言官口中的巨奸,“擅专独断,专横跋扈”。从股肱之臣到“社稷毒瘤”,变化的突然让人咋舌。谁不知道,从万历元年始,张居正新政经万历帝下令实施,对巩固大明朝廷立下头功!然而,万历11年3月,同样是万历帝,下令追夺张居正一切荣衔,家产全部抄光,子孙被关在屋子里饿死十几个,惨状朝野惊悸!万历12年8月,万历下诏宣布张居正罪状,其活着的子弟统统发配边疆。时光倒流,因果不难寻觅。万历登基后,张居正感觉时机到来,改变积弊以延续国祚,在他看来是天授之命。为此他做了两件事,一是实施一条鞭法等改革措施,二是培养接班人,这两件事既让他名冠天下,也为明日埋下了祸根:前者,撼动了官僚阶层的利益,导致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张居正一直处在群起而攻之的态势中;后者中的“接班人”就是万历。张居正将政治理想寄予万历,亲自编写教材给他。但除了爱,更多的是严厉,其最常强调的一句话是,你是皇上,一言一行都要有帝王风范,切不可自降于凡人。按理严师出高徒,但张居正忽略了,他教的不仅是一个学生,更是九五至尊,授课时是先生,更多时候你是臣子。严格的管束,使万历对他从尊敬到畏惧,近乎野蛮的强硬,更是伤了小皇帝的心,慢慢又从敬畏转变为怨恨。两股仇恨交织,张居正在劫难逃。万历12年,明神宗朱翊钧终于逃出老师给他的心理阴影,用实际行动交了一份答卷:这就叫说一不二的帝王风范。我们不妨再深入思考一层:正值可以有番作为的年轻皇帝,要想掌握充足的话语权,必须走出张居正的阴影---任何一个政策的推出都是承上启下的,在别人看来都会是张居正的功劳。只有把张搞臭,聚光灯才会重回万历身上。反张派的嚣张声势、张居正的私德不堪,其实,无非是万历的借口。清人说,明只一帝,太祖高皇帝;明只一相,张居正。尽管张居正对大明有再造之功,然而,用自家几十口人的生命来交换,这样的代价不是沉重,而是根本划不来。张居正如果真能看透,当初李太后让小万历去读《霍光传》时,他就应该能预判到自己的明天!也有人说,如果张居正身为清官,万历就算想倒张,也没有借口了,那么,张居正必将成为史上最成功的帝师。清官就一定会善始善终?未必。比如下面这位蒋介石的御用文胆。1927年是陈布雷生命的分界线。此前,三十几岁的陈布雷已誉满报界,被为“如椽巨笔,横扫千军”。此后他开始追随蒋介石,号称领袖“文胆”,更是实际的国民党军机大臣。
蒋介石对他向来尊重,进言多有采纳。抗战时期,陈布雷起草的文告传颂一时,蒋介石那篇“地不分南北,人不分老幼,全国民众皆有守卫国土之责”的著名演讲,就出自陈布雷。然而,为蒋捉刀的二十多年,一种隐痛一直折磨着陈布雷。1937年,为写《西安半月记》,陈布雷不知戳断多少毛笔,心情烦躁到无以复加。1948年10月下旬的一天,陈布雷精神颓丧,头发蓬乱,形容枯槁,语音低微,哀叹着对儿子说:“前方军事溃败到如此地步,后方民心思变又如此,此时此刻,最高当局却要我写一篇《总体战》的文章,这叫我如何落笔!”笔在他的手中,说的却不是自己想说的话,他无一日不想着退出,但终于退不出。这当中,包含着他对蒋的知遇之恩的感激,也有自身性格的原因。他身上有浓重的“士为知己者死”观念,正如他在写给王芸生的信中说,“我如同一个已经出嫁的女人,只能从一而终。”1948年,在感叹“我一生最大的错误就是从政而又不懂政治,以至无法自拔,于今悔之晚矣” 之后,结局向他大踏步走来。1948年11月2日,陈布雷建议国共之间应停止战斗,和平谈判,被蒋介石在党部会议上严斥。陈布雷回来后紧锁眉头,一根接一根猛抽烟,来回踱步,长嘘短叹。此时的蒋介石,对经济形势不满,对军事形势不满,对外交不满,对陈布雷的宣传工作也极为不满。此前,因推荐翁文灏任行政院长而随后发生金圆券垮台,国民党经济体系整体崩溃,作为举荐人,陈布雷的心理已经背上了沉重的包袱。1948年11月12日,深夜,陈布雷服大量安眠药,自杀身亡。15日,陈布雷遗体在南京大殓,殡仪馆中央,高悬蒋介石亲书匾额“当代完人”。陈布雷一生清正廉洁,生活极其简单。1947年,国民党强迫民众把真金白银换成金圆券,他和夫人把仅有的一公斤金银全部兑换,不久就成了一堆只能买几斤面粉的废纸。陈布雷死后,连这样的金圆券,身边也仅有700元。然而,人品与人格是两个概念。著名报人王芸生评价陈布雷:“他的‘忠’,并非‘忠’于国家,更非‘忠’于人民,也非‘忠’于他的党,而是‘忠’于蒋介石一个人,这样的‘忠’是‘妾妇之忠’。”“士为知己者死”,59岁的陈布雷自觉油尽灯枯,对恩主再无用途,欲退隐而不得,更不便尸位素餐,只好一死了之。刻薄一点说,这岂非就是“愚忠”?公元前208年,秦始皇的爱卿、大秦帝国的“法制奠基者”、丞相李斯被判腰斩。在奔赴刑场的路上,73岁的李斯,回头对同判死刑的二儿子李由说:“我真想,和你再牵着咱们家的大黄狗,去上蔡东门外追野兔。但是,还能吗?”贵为“帝师”,究竟是一种“高大上”的风光生涯,还是所谓“伴君如伴虎”的江湖险路?读完本文,答案显而易见。那么知识分子的使命和职责应该是什么?
真正的教师应该是以思想之火,真理之光,去启示人们,并照亮众人的人,他们就是这个世界的“燃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