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学术座谈的形式,人分主讲者和讨论者、权威和非权威、大胆者和怯场者,干扰因素已悄然渗入,学术交流开始打折扣。若是开纯粹的大型学术研讨会,就把上述几个干扰因素放大数倍,学术交流的效果大打折扣了。
等到学术研讨会成为行政体制内工作的组成部分、领导致辞、专家致谢、主席台上官员“梁山泊英雄”排座次、主席台下大小书生“排排坐、吃果果”等,此时学术已入末流,学术交流彻底变了味,因为学术此时已经成为官场运作的一部分,所有学术规则都被官场运作规则所取代。
开幕式肯定属于官场仪式,权力人士按官职大小鱼贯登场,大话套话空话废话一串接一串,直把会场忽悠到睡眠状态。等学术程序开始时,大人、官人、要人早已扬长而去,剩下的平头学者却还没有从权力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等到回过神来,已找不到学术感觉,只觉得自己从神父变成了游走和尚。此种学术环境下,要求学术创新,不是忽悠天下,就是用讽刺来凑热闹,或是痴人说梦。
学术交流到这种地步,产生的功能之一就是学术的毁灭。
不知从哪年起,中国学术圈出现了“阶层分化”和分工,“刚下飞机”者们大都是攀上权力或权力衍生品(如研究会会长、秘书长、理事长、院长、所长、中心主任等)的“学术贵族”,他们是大学、研究院等学术王国中的“肉食者”。而真正的“板凳要坐十年冷”的纯粹学术苦活、累活、脏活分派给了学术圈的“布衣阶层”。
“学术贵族”在大学里负责制定各种工作指标、工资待遇、职称评定等,总之对“学术布衣阶层”行使各种权力,他们的学术职称和学术权威很大程度上由他们的官职大小来决定。他们凭借权力和资金,雇“学术布衣”拼凑“学术包工队”,某正处级博导曾夸耀:“我们可以接国家任何部门的项目,博士出提纲、硕士捉刀、本科生打杂,我们搞出来的东西可以把任何部门忽悠得东西不清、南北不辨。”豆腐渣工程害人有形,学术豆腐渣工程误国误民无形,所谓书生杀人不见血。
学术界阶层分化造成三个严重后果:
一是将社会生产和政治运动中惯用的“指标管理技术”运用于学术研究领域,“学术布衣阶层”在“学术官僚”瞎指挥下,前所未有地创造着学术垃圾和学术半成品,像轰轰烈烈冲进杯子里的啤酒,尽是泡沫。
二是真正的科研成果、“细活”、“精活”几乎全都出自学术布衣阶层,学术贵族尽出“粗活”、“烂活”,而学术权威被撕裂成形式和内容两部分,学术贵族夺去形式,学术布衣占有内容,学术贵族成了锦绣饭囊、绣花草包。
三是“角色失踪”问题。一部分学术贵族出现人格分裂和角色冲突状态,他们又搞学术又搞行政,说官是官又不是官,说学者是学者又不是学者,言行举止、与人交往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这种困境中挣扎。别人不知他到底是何角色,连他自己也不知自己究竟是谁?故曰处于角色失踪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