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出版的《人民论坛》报道称,当前,中国持续快速发展,民众的腰包越来越鼓,腰板越来越硬,心灵却越来越“脆弱”。最近的一项问卷调查显示,中国近五成党政干部认为自己是弱势群体。
该项问卷调查显示,认为自己是“弱势群体”的党政干部受访者达45.1%;公司白领受访者达57.8%;知识分子(主要为高校、科研、文化机构职员)受访者达55.4%;而网络调查显示,认为自己是“弱势群体”则高达七成。
45.1%的受访党政干部认为自己是“弱势群体”,其“弱势”心态主要源于以下几方面:一是在激烈的官场竞争、严厉的问责制度和强大的网络监督面前,一些官员成了“惊弓之鸟”,生怕因做错一件事、说错一句话;二是虽然干部人事制度改革正在逐步推进,但在某些地方依然存在论资排辈现象,甚至“潜规则”盛行,很多官员因没有背景,成为官场“弱势群体”;三是公务繁杂,既要有让上级看得见的政绩,又要有能让老百姓满意的民心工程,想要有所作为却困难重重;四是一些贫困地区公务员的工资收入有限,在物价尤其是房价快速上涨的背景下,只能“望房兴叹”。
针对知识分子群体的抽样调查表明,高达55.4%的受访知识分子自认“弱势”。与一些名利双收、风光无限的房产商、隐形贪官等相比,不少知识分子“喊弱”、“哭穷”首先是因为对自身境遇不满,而这种不满是通过比较得出的,面对当前经济资本(财富)、政治资本(权力)的联姻甚至转换,大学教授的文化资本(教育文凭)显然处于弱势。而“弱势心理”在那些基础、冷门学科的知识分子当中表现尤其强烈。
针对公司白领群体的抽样调查结果表明,57.8%的受访白领认为自己是“弱势群体”。“干得多,挣得少”是采访调查中许多公司白领的共同感受。在北京、上海等一线城市,白领们工作繁忙,职场竞争非常激烈,而且他们不像党政干部和大学教师一样有稳定的职位,面对层出不穷的新人和严格的业绩考核,他们要全身心地投入战斗,为此很多人都处于亚健康状态。
针对上述现象,专家分析指出,一个和谐的社会需要一个稳定的预期,刚性的制度、公正公平的程序的缺乏是当下中国不安全感产生的源泉。而在当前转型条件下,这种不安全感不仅仅存在于传统弱势群体身上,也同样存在于诸如官员群体、白领阶层身上,这就是为何不同群体却有相同“弱势”心理感受的时代背景。此外,“弱势”是相对的,而社会不公正、不公平等现象的普遍存在,使每个人都身受其害,“弱势”心态自然蔓延。
相关评论1:法治社会需要更多的“弱势官员” (汤嘉琛)
在我国既有的社会资源配置体系中,官员阶层在各个方面都拥有天然的优势。政治上,他们比一般的社会群体更接近权力核心,具有话语权方面的优势;经济上,权力是当今社会财富的分配过程中一个比较关键的度量衡,官员身份本身就是一种筹码;在社交活动中,就连“官二代”以及与官员关系密切的群体尚且能处处受优待,更别提官员自己。
基于以上分析,近半数接受调查的官员给自己贴上“弱势”标签,难免让人颇感意外。但是,从法治社会正常运行的角度来说,我们其实需要更多真正的“弱势官员”。
我们不妨先分析一下部分官员感到“弱势”的原因。一方面,来自纪检部门、媒体及社会公众的监督越来越多,尤其是有关部门出台的党政领导干部问责规定,让官员问责潮在近几年风生水起,这使得官员们虽然“高居庙堂”却不得不时刻“若履薄冰”;另一方面,官员既要完成相关政绩考核“对上负责”,又要多做让群众满意的民心工程“对下负责”,一肩挑两头,各方面的压力确实不轻。
但是,无论是官员对权力的敬畏,还是他们对政绩的压力,其实都是法治社会对政府官员的基本要求,也符合民众对官员群体的整体期望。官员对行政权力抱有敬畏之心,才会将权力监督当作高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官员对改善民生感到压力,才有可能提高行政效率,真正做到“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
民众觉得官员“强势”,而官员自称“弱势”,这种认知上的偏差源于我们对“官员”这一角色的定位。从某种意义上讲,做官在我们当今社会已经发生了“异化”,为了一种谋求利益附加值的“终南捷径”,这也正是公务员考试一年比一年火爆的原因;而实际上,从世界各国政府治理的经验来看,做官在社会价值谱系中原本就不是一个“肥差”,它只是一种普通的职业选择和实现人生理想的方式,所受的制约却远远超过一般职业。前不久,新西兰房屋部长希特利仅仅因动用公款买了2瓶酒,就不得不被迫辞职,大好的政治前途毁于一旦;今年9月,韩国外交通商部长官柳明桓也因为在公务员考试中为女儿“开后门”,不得不公开致歉并引咎辞职。
如果那45.1%的官员是因为类似的事件觉得自己属于“弱势群体”,无疑是百姓之福,这样的“弱势官员”越多,我们建立法治社会的目标才会越快实现。此外,如果真有那么多官员声称自己是“弱势群体”,觉得当官“不划算”,他们大可以主动摘下官帽,退位让贤总比尸位素餐要好。
相关评论2:“弱势感”背后是“不确定感” (王攀)
没必要对近五成党政干部自称“弱势”横加批判,也没必要对公司白领、知识分子自称“弱势”感到大惊小怪,他们的弱势感不过是比较而来。事实上,当我们说农民、工人才是弱势群体时,也是一种比较。
官场论资排辈,没有背景的官员就会自感弱势,这是潜规则的问题;白领职场竞争激烈,职位不稳定,为了业绩全身心地投入战斗,很多人因此处于亚健康,这是转型期的问题;大学教授看到财富与权力联姻甚至转换,觉得自己处于弱势,这是转型期加潜规则的问题;等等。这些转型期和潜规则问题之所以盛行,在于刚性的制度和公正公平的程序在现实中要么缺位、要么被破坏,由此导致人们的不确定感。
刚性的制度和公平公正的程序为什么会缺乏?一个流行的词叫转型期。不过,我总觉得这个词越来越像借口。对于社会上存在的问题,往往以“转型期”为其理由;不解决这些问题,也往往归于“转型期”——转型期过后就好了。可问题是,转型期只“转”不“型”。到底是转型期太漫长,还是既得利益者已由改革力量成了保守力量?
如果说缺乏刚性的制度和公平公正的程序是转型期的问题,那么破坏刚性的制度和公平公正的程序,则是潜规则的问题。很多时候,我们并不缺少制度和程序,甚至与发达国家相比,我们有关公平公正的制度和程序更多。只是这些制度和程序被屡屡打破,仅仅是纸上谈兵。我们虽然知道潜规则的危害,可我们仍旧摆脱不了潜规则的影响。
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这种差异之所以很多人自感弱势,因为造成这种差异和扩大这种差异的,已经不再是“出生”这一件不可选择的原因,而是公平公正要么缺乏、要么被破坏的现状。保证刚性的制度和公平公正的程序真正有效,人们才不会对个体差异耿耿于怀,才不会有如此强烈的弱势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