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部门、大众媒体、学术机构三者需要有所干预,重视包括食品药品安全在内的“生老病死”政策保障及其监管,重视揭露现实丑闻与无限放大恐慌之间的舆论导向,重视包括社会学、心理学以及科学知识普及。
若非中国卫生当局举行公开记者会予以澄清,想必许多华埠读者也不知道还有此类传言——日前有媒体报道指“中国每年有250万人因药物不良反应入院,20万人死于药品不良反应,40%死于抗菌药物滥用”。这种说法,有数有据,字之凿凿。
中国卫生部11日召开例行新闻发布会,由该部医政司副司长赵明钢答复记者提问:“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药品不良反应监测中心……两年报告的死亡病例加起来是1100例”。
由此两相对照,数字差得离奇,虽然澄清总比沉默好,但也令人悬疑。
同一场合,卫生部发言人邓海华则澄清中国内地有关“阴滋病”状况:这个人群都没有感染艾滋病,没有所谓“阴滋病”的说法,也没有相关病毒,公众不需要恐慌。“我们在调查过程当中有精神疾患的初筛量表,提示这些人焦虑情绪比较严重,人际交往方面猜疑、不信任、固执的特征比常人高,不排除精神疾患和心理疾患,还需要进一步明确诊断”。
否认或者澄清,似乎政府只有这两种舆论利器,本来不只是卫生部,也不只是在中国。但在中国,在卫生当局,似乎公众的观感和认知格外不同,如有关“药物不良反应死亡”和“阴滋病”这两个案例,事实上是在中国大陆在近年来从三聚氰胺奶粉风波到最近的“瘦肉精”事件的延伸:从食品到药品,政府参与管理的部门不少,但漏洞和缝隙似乎越来越大,以至于民间非议“都在管,都不管”的职权吊诡。
传言如何产生、盛行,政府如何应对、消除?如果看看医政司官员的原话(官方网站“中国网”有直播记录),解决之道似乎隐含其中:“这几个数字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媒体报道以后我们高度关注,立刻与相关媒体记者进行了联系,媒体记者告诉我们,这几个数字是我们专家提供的,我们又去找了相关的专家。有的专家跟我们讲是听说的,有的专家讲是文章上看到的,我们去找文章的作者,我们一直在追,追到30年前,还没有追到。我们所能查到最早的人,他跟我讲,是根据个人的估算推算出来的。”
由此可见,食品药品安全问题滥觞,要害乃在于三者:
其一,事实存在的问题是第一位的、内在的、决定性的——食品药品领域存在不少真空地带,有事实依据的曝光即使出多少补救措施,效果都会大打折扣。不少企业为了追逐暴利铤而走险,基层监管要么不作为,要么与违法乱纪者沆瀣一气。如果将官员的不作为与官场的贪腐相联系,再缺乏到位的责任追究机制,则此最为令人激愤。
其二,子虚乌有的问题是第二位的、外部的、环境性的——是信息不太及时、不够公开与社会公众恐慌感的交织。而且正是由于现实中存在着某些真实案例,才会导致“假作真时真亦假”现象能在公共舆论中横冲直撞,才会令人“宁可信其有”。加之,中国人口众多,文化传统悠久,人际交流可信度一直较高,这种情况就更令人无奈。
其三,公众感受的问题是更宏观的、长期的、制度性的——是社会发展阶段、政府职责转型、公众适应能力三者之间的矛盾。经过三十年改革开放,中国大陆已基本解决温饱问题,即已从“要吃到”发展到“要吃好”,更为关注饮食健康,随着现代城市生活文明扩大升级,生命安全意识亦大幅提升,所谓“幸福感”的提法就不是一时一事了。
一些国民现在似乎进入了某种身体焦虑的状态,可以说,既有现实性的,也有精神性的。现实上有所谓抢购奶粉的风潮,现在席卷到了港澳和海外,肇因自然是毒奶粉事件持续导致无限扩大的恐慌感,是发端于婴儿出生的焦虑;有所谓“死不起人”的医疗保障和墓地涨价,是极端个案、部分现实、逻辑预期三者的混合放大,是担忧在老人故去的焦虑;精神上,是由此身体焦虑甚至会衍生到更深层次的心理和精神卫生领域。
面对当下的社会现实,政府部门、大众媒体、学术机构三者皆必须各有预警、各有对策,各有行动、各有干预,重视包括食品药品安全在内的“生老病死”政策保障及其监管,重视揭露现实丑闻与无限放大恐慌之间的舆论导向,重视包括社会学、心理学以及科学知识普及(当然如果哲学能有更大的复兴更好)。虽然见效期漫长,但已是燃眉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