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要承担起培养一个民族脊梁的责任,拥有救世济民的情怀。从改造青年入手,培养一代以国家命运为己任的人才,从而改造社会,强健民族,而不是满足于培养多少工程师、企业家,更不能满足于培养了多少高官。
本周末,清华大学就将迎来自己的百岁生日。这所由庚子赔款筹建起来、当年专为美国输送留学生的学堂,历经清王朝、北洋政府的覆灭,日本侵华、国共内战的炮火,反右倾、文化大革命的政治风雨,改革开放、中国复兴的辉煌……一百年来,清华被深深刻上中国命运的烙印,审视她的历史,使我们重温民族孱弱的耻辱,也感受到振兴中华的骄傲,更重要的是,清华以其百年来的作为启发我们重新思考,中国需要什么样的大学?今天的大学应该具备什么样的情怀?
周诒春、梅贻琦、陈寅恪、叶企孙、华罗庚、吴晗、曹禺、钱伟长、钱学森、梁思成、竺可桢……一代代清华人最让我们感佩的,不仅是大师们的成就,更是他们的以天下为己任的情怀,对国家、社会和民族的担当。如果说英美大学的理想之一是认识真理,让学生成为理性之人,那么清华大学的理想则包含着救民济世,人们从清华这小小的一隅,看见积弱的古老国家救亡图存的过程。梁启超早年间的演讲说得好:“清华学子,荟中西之鸿儒,集四方之俊秀,为师为友,相磋相磨,遨游海外,吸收新文明,改良我社会,促进我政治……异日出膺大任,足以挽既倒之狂澜,作中流之砥柱,则民国幸甚矣。”
清华从诞生之初,就肩负了这样的历史使命,而她百年来的履历,亦证明自己不辱使命。
《民国史料丛刊》中,收录了出版于民国15年(1926年)的《清华一览》。里面一份表格列出了历年清华“放洋”学生的联系方式。一一点数,九成以上,均于学成后回国效力。他们是清华、北大、南开等高等院校中的院长、教授,外交部、交通部、实业部等国民政府部门中的干员,银行、煤矿、工厂里的经理和襄理……这些当年自水木清华漂洋过海的种子,渐次飞回,重新扎根于古老中国的土地。
抗战期间,清华、北大、南开共组为西南联大,在日本人的战火中不仅保存下了中国的文脉,还迎来了学术上极其繁荣的时期,培养出2位诺贝尔奖获得者、78位中科院院士。
上世纪50年代,在共和国23位“两弹一星”元勋中,有14位曾在清华学习或工作过,其中有9位出自物理系。
改革开放后的中国,在对技术兴国的强烈渴求下,大陆出现“工程师治国”现象,清华仍是其中代表,走出2位政治局常委,3位正部长,涌现出一大批“兴业之士、治国之才”。
盘点清华的功绩,不是为了庆贺,而是要去检讨中国大学现在有什么缺失,去思考大学与国家应当是什么关系,大学应当担当什么样的责任。
今天的中国,处于最为繁荣的时代,社会经济飞速发展,中国国民生产总值超越日本,位居全球第二……在这盛世图景下,大学数量大增,大学的楼越盖越高,但大师何在?应试教育日益发达,但高分低能突出,情感教育缺失,甚至出现留学生机场拔刀刺母、开车撞人后连捅受害人8刀的西安音乐学院学生药家鑫等极端个案,折射出中国教育的病。
教育的病,其实很大程度上是社会的病。有了全社会的官本位,才会有大学生考公务员热;有了拜金潮,才有大学卖地、并购、经商。在今天大学教育已经日渐普及时,要求大学仍像百年前那样培养全民族的精英,固然不太现实;但作为大学,仍然必须要承担起培养一个民族脊梁的责任,拥有救世济民的情怀。从改造青年入手,培养一代以国家命运为己任的人才,从而改造社会,强健民族,而不是满足于培养多少工程师、企业家,更不能满足于培养了多少高官。
“改良我社会,促进我政治”,梁启超百年前所表达的期望,今天有多少大学有这样的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