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传了乔伯斯遽逝的消息,真是个噩耗,天不假人以寿,竟至如此!感受到的震动,比当年戴安娜陨于车祸还要强烈。在前面的讨论里,我举出了小肯尼迪的反面例子,正计划例举同为二战后“婴儿潮”里出生的乔伯斯,来作为美国教育成果的一个正面案例,断没想到居然凑到了他的大限。
“婴儿潮”人才辈出。我们如果说,戴安娜展现了美,邓丽君体现了美加善,那么乔伯斯是实现了美加善加真。戴安娜是如此美丽;邓丽君的歌声是如此美好,化解了当年弥漫大陆的戾气,把每个民众心里那颗“小小定时炸弹”的引信给排除了。她们蒙召回归天国,虽悲但是不伤。人们甚至可以说,是上苍在玉成她们,让她们在人间留下最清丽的形象。不然的话,难道你倒愿意想象,王妃几个月后生下那个埃及花花公子的孩子?或者歌星不断发胖歌喉变嘎,还能保持那么“甜蜜蜜”?然而乔伯斯不同,他的创造力正值巅峰时期。带领的苹果系列产品,在源源不断创生出来,给人们——从3岁到103岁的人都可以享用苹果的产品——以美妙的用途、美感的享受、和美好的想往;给美国则带来财富、就业、进步和希望。
乔伯斯的卓尔不群,历来出人意表,他更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我以前多次撰文,把乔伯斯引为人类最杰出的创造范本。记得我2005年刚上任深圳发展银行的首席信息官不久,读到他那年六月在斯坦福大学毕业典礼的讲话,短短15分钟,极为精彩。乔伯斯谈自己人生感悟的三个故事,给我留下了至深的印象。我当即把它电邮转发给我主管部门属下的百来个同事,以及银行的董事长和行长等高管。我想,中国的组织如果能从乔伯斯经历汲取教益,国内哪怕能出一两个小乔伯斯的话,我们企业的成长,可持续的机会要大许多,而社会也将更和谐更有朝气。乔伯斯这篇演讲的中英文稿在网上很容易找到,你读一读,会同意我的看法的。
乔伯斯演词有一段话,他以此自勉并激励斯坦福的毕业生的,我认为是全篇的“穴眼”。对于鼓励创造精神的教育来说,乔伯斯的建议太发聋振聩了: “大家的时间很有限, 别把生命浪费在重蹈他人的生活上,尤其别被教条牢笼住,那不过意味着你得按别人的套路去活。不要让他人的喧遮蔽你内心的真实声音。最最重要的,是要有勇气遵从你自己的心灵和直感,从中找到你的真实愿望。至于其他,则无不是次要的。”D
“思想不落窠臼”(Think differently)是乔伯斯的座右铭,也成了苹果电脑公司的立身之本。有人计算,苹果每一元钱的营业收入,凡在美国卖出的有高达八毛八分钱落到美国人的口袋里,在其他国家卖出的,美国人赚得的至少有五毛五分,尽管苹果产品绝大部分是在大陆、台湾、南韩制造加工的。苹果目前的市值达3500亿美元,今年的销售总额可望达到1000亿。
“有足够的勇气创新思维,有足够的坚信改变世界,有足够的才华做成它们。”奥巴马总统的悼念词,表达了他对乔伯斯的赞誉,同时也是对美国人响应挑战的期盼。目前美国经济处于停滞,失业高居,无论在民间官府,都是大幅超支和亏空,一筹莫展的局面令朝野束手裹足。社会因此在呼唤乔伯斯这样的帅才,出来打破美国和世界面临的僵局。美国的基础积累厚实,但求突破必须要有将才。虽然各种因素和作料——资金、人力、技术、制度、信息,美国都不匮乏,然而就像缺乏大厨,还是做不出精彩的菜肴来。
因此大家有兴趣追问,为什么在美国的教育下,常常会“蹦”出来乔伯斯这类卓拔的人才?为什么在中国传统和现行的教育体制下,这些创新的种子不容易得到培育或“成全”? 我们相信老天是公平和仁慈的,牠一定把天赋的种子也洒在神州的大地上。
从乔伯斯的例子,能非常明确地看出,富有创造力的个人要能冒尖,绝对是不拘一格的。乔伯斯的生平,因为骤然去世,一定会有详尽报道,因此我们这里只提几点他特立独行的地方,同华夏的传统文化和现行模式确实是南辕北辙,处处“离经叛道”。
- 他是非婚所生。母亲在读研究生时和来自叙利亚的留学生同学怀上了他,1955年出生前就决定送人收养。父亲目前在赌城雷诺经营一家卖酒铺子,从来没有同乔伯斯相认或交谈过。
- 养父母乔伯斯夫妇是蓝领家庭,养母没上过大学,养父连高中都没毕业。他们承诺生母的条件,日后尽可能送小乔伯斯读大学。起先答应领养他的律师发觉诞下的是个男孩而改变初衷,生母无奈下只能同意。
- 他上大学六个月就辍学。除了交不起学费,他发觉学位必修课全无价值,于是转而追求自己的兴趣;
- 他是佛教徒。十九岁的他,辍学后不久,曾往印度寻师灵修,从此接纳东方文化价值和佛教信仰;
- 他的教育是在社区互动中完成。家住硅谷的他,街坊邻里有很多的工程人员,勤于实干,勇于探索,使他得益匪浅;
- 养父母不干预他的选择,并尽力支持。苹果电脑1976年在养父母家的车库里创生。合伙人是他高中时的校友,长他六岁,一个计算机奇才,同样没有什么学历背景。
- 他是商业组织里罕见的把美感放在首位的人,追求完美,同时崇奉极简主义。在越来越重视体验的现代经济生活里脱颖而出;
- 他坚持自我,每有取舍,他首先倾听的是内心的声音。他强调,要做好工作,它必须是对的事情,而什么是对的事情,是靠发自你内心的热爱来判别的。做好了适合你自己的对的事情,人生才有幸福可言。
- 他极度自信,经常对同事甚至竞争者不加颜色地直言批评,有时达到吹毛求疵的严厉。
- 他在成功结合技术、生意、顾客的努力中,常说用户其实并不知道他们真正的要求是什么,有志引领市场的创新者有责任告诉客户哪些才是真正好的。这似乎违反了市场营销术的第一法则:所谓客户是皇帝,知道自己是穿了新衣,而新衣正是自己想要的,商人要做的是怎样诱使客户早买,多买。
- 他对于创新的风险,理解独到。认为,凡人必有死,想到这个大限,你还在乎冒一点风险,做自己爱做的事、走自己想走的路吗?所谓“在死之前担点风险怕什么!”
- 他轻言钱财的积累。很少有把乔伯斯的形象和财富挂起钩来,即使他的身价达到了八十亿美元。这和他的财富哲学有关,认为做自己擅长的,把价值创造出来,钱自然是水到渠成的。
- 他从不把名望、权势、钱财假与自己的亲属。人们几乎不知道他已结了婚,太太是谁,有几个孩子。这得益于他的刻意低调。屏蔽社会的侵扰,让孩子过常人的生活,避免受到腐蚀。这尤其难能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