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來的和尚會念經？「洋顧問」旋風席捲中國；各省競相延攬世界500強高管，高管也視「顧問身分」為燙金加銀的名片。「魚幫水、水幫魚」，建言獻策成為「錢」進中國、擴展版圖的最好橋梁。

　　近日，廣東再次因為一群外國人的到來引起關注。

　　15位外籍省長經濟顧問齊聚廣州，參加2011年廣東經濟發展國際諮詢會。15位「洋顧問」中，多數是世界知名跨國公司的高管，還有國外高校的學者。他們應邀來到廣東，為廣東省的經濟轉型升級出謀畫策。

廣東經濟發展國際諮詢會記者招待會在廣州東方賓館舉行，廣東省代省長朱小丹（右）親切會見外賓。

　　省長聘請「洋顧問」，在廣東已有多年歷史。廣東經濟發展國際諮詢會創辦於1999年，加上今年已舉辦8次，累計有48家世界500強跨國公司及世界著名科研機構的高層領導人共130人被聘為省長經濟顧問。

　　放眼全國，聘請「洋顧問」幾乎已成為各地政府的通常做法。IBM公司、ABB集團、美國艾默生電氣公司、杜邦公司等跨國巨頭的高管們，不但成為廣東省長的顧問，也出現在北京、上海、重慶等地方政府的顧問名單中。

　　廣東省的此次諮詢會，以「加快轉型升級——再造廣東經濟發展新優勢」為主題。在閉門會議期間，三位副省長雷于藍、陳雲賢、宋海分別就「發展生產服務業與提升服務業水平」、「培育新興產業與促進製造業高級化」、「推動開放條件下的創新合作」三個分主題作引導發言，「洋顧問」們隨後領題，討論獻策。

　　出席此次會議的15位顧問，兼具來自製造業和服務業領域的商界領袖，且製造業占多數，這延續了以往各界諮詢會的格局。

　　1999年廣東首次舉辦諮詢會，將主題確定為「世界科技進步與廣東產業結構調整」，隨後的6次會議，雖然主題有所變化，但始終不離兩大元素：全球化與轉型發展，如2009年的主題為「國際金融危機與持續發展」。

　　在「洋顧問」中，來自服務業的顧問占據了較大比例，這被解讀為一定程度反映了廣東謀求從「廣東製造」向「廣東創造」發展的迫切心理。

　　事實上，從1999年諮詢會啟動之時，服務業便成為會議的一部分，當年的子議題中就有「金融、貿易和投資管理如何為廣東產業升級服務」等。當時，廣東邀請了世界銀行、高盛公司、安永國際、美林證券等國際金融巨頭，這一特點在隨後幾屆諮詢會上始終得以保持。在今年的會議中，廣東省金融辦和保監局還分別舉辦了專題論壇。

　　另外，在最近兩屆會議的邀請行列之中，UPS等國際物流業巨頭成為新面孔，並引起了廣泛關注。

　　在諮詢會上，廣東省代省長朱小丹表示，產業轉型升級措施，「第一是要優先發展現代服務業」。他說：「我們再不高度重視和加快發展現代服務業的話，以廣東目前的產業結構，經濟的發展難以為繼。」

　　朱小丹還提出「大力促進高端先進製造業的發展，全力培育和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此次到會的製造業的顧問們，分別涵蓋電力設備、能源化工、電氣機械、電子信息及生物製藥等，無不是高新科技領域。

　　「要抓自主創新，是我們最大的收穫。」朱小丹說。

●上海開先鋒 重慶規格最大

　　廣東省政府並非地方政府聘請「洋顧問」的首創者，上海市在聘請「洋顧問」方面可謂領風氣之先。上海市市長國際企業家諮詢會議從1989便開始籌辦，至今已舉辦超過20屆。

　　1988年，時任上海市長的朱鎔基接受了中國國際信託投資公司執行董事、中國國際投資諮詢公司董事長經叔平關於邀請國際上著名的企業家擔任顧問的建議。在獲得國務院領導同意後，經半年多的籌備，會議於1989年10月9日舉行。1990年前後，中國的經濟發展和對外開放有些波動。此時，上海市的這一舉動意義特殊。

　　各地政府得以延請「洋顧問」，鄧小平關於「利用外國智力和擴大對外開放」的談話是其底氣來源。

鄧小平首提概念

　　新中國成立後，中國政府曾十分重視引進外國智力。從1949年至1960年，中國從蘇聯共聘請了3萬餘名專家。後來，隨著中蘇關係惡化，以及文化大革命的爆發，中國聘請外國專家的工作陷入低谷。直到改革開放後，這一情況才得到改變。

　　1983年7月8日，鄧小平同幾位中央負責同志談話時提到，要利用外國智力，請一些外國人來參加中國的重點建設以及各方面的建設。當時他便強調「要擴大對外開放，現在開放得不夠」。

　　在鄧小平發表「利用外國智力和擴大對外開放」的談話後，國務院於當年頒布了《國務院關於引進國外人才工作的暫行規定》。這重新開啟了中國政府聘請「洋顧問」的工作。

　　1991年國家外國專家局恢復設立「友誼獎」，這成為表彰「洋顧問」的最高政府獎項。「友誼獎」每年約評選產生50名獲獎者，「十一」逢五逢十整年份則評選約百名。

　　鄧小平說，要「同他們搞技術合作，使我們的技術改造能夠快一些搞上去」。

　　「友誼獎」充分體現了鄧小平對於引進外國智力用於中國現代化建設的設想，獲獎者包括清華大學工業工程系首任系主任加弗爾·薩文迪、法國畜牧專家路易·德·納維勒、世界神經外科聯合會主席瑪吉德·薩米等，卡巴斯基實驗室創始人兼CEO尤金·卡巴斯基也在名單中。這位因殺毒軟件而聞名的計算機安全專家，為中國遏制網路病毒提供有效的技術支持。

　　相比中央的獎勵機制表現出的導向，地方政府的訴求有所不同。

　　廣東省原省長黃華華曾說，國際諮詢會（10年來）堅持高標準的顧問聘請原則，先後已有47家世界500強跨國公司的高層負責人和世界著名的專家學者共88人次作為省長經濟顧問親自出席國際諮詢會。

　　今年廣東的顧問團構成中，除了卡內基·梅隆大學校長傑瑞德·柯亨之外，其他都是各大跨國公司的高管。世界500強企業已成為各地政府聘請「洋顧問」的一個重要參考指標。

　　在廣東召開2011年經濟發展國際諮詢會之前兩個月，重慶市也召開了一年一度的市長國際經濟顧問團會議。當地媒體特別提到，目前，重慶市長國際經濟顧問團年會無論是顧問規格，還是會議規模，都已經超過了北京、廣東、江蘇等省市，位居全國第一。

街道辦也找「外腦」

　　據當地媒體的報導，重慶市長顧問團今年再度「擴編」：法國施耐德電氣首席執行官趙國華、韓國SK公司會長崔泰源、日本東京海上控股株式會社會長石原邦夫、思科公司執行副總裁威蘭珂等10位500強高管，將成為市長顧問團新成員。

　　重慶外經委表示，為了搭上重慶經濟高速發展的快車，「很多世界500強公司高層都把當選為重慶市長國際經濟顧問作為一種榮譽和身分」。此話雖然未提供來自「洋顧問」方面的佐證，但確有越來越多的跨國公司高管們擁有中國地方政府顧問的頭銜。

　　聘請「洋顧問」的做法，在全國颳起旋風，連少數基層單位如街道辦，也開始出現。

　　2010年7月9日的《雲浮日報》刊登新聞，介紹某街道借助「外腦」促產業升級的事跡：街道黨工委書記一連幾個周末趕到「洋顧問」打球的高爾夫球場，「洋顧問」被感動了，答應要為鎮裡的發展出力。街道黨工委聘請了5位「洋高參」，定期召開顧問會議，特別是圍繞「如何應對金融危機，做大做強電子產業」方面，接納顧問的意見。

●一石兩鳥 500強高管獻策兼投資

　　與廣東省同年起步的北京市，在引進「洋顧問」方面目標更為明確，其會議即為「北京市市長國際企業家顧問年會」，直接瞄準企業家群體。

　　作為中國的政治中心，北京對外國企業家的吸引力無與倫比。僅以2003年舉辦的年會為例，這次在後「非典」時期舉行的會議吸引了來自19家頂級跨國公司的高管，其中18家來自國外的公司全部為世界500強企業。

　　一位多次參與廣東省經濟發展國際諮詢會的本地官員說：除建言獻策外，地方政府也很看重這些企業的項目和投資。

　　這次「洋顧問」們來到廣東，都表達了合作意向或具體計畫，德國弗勞恩霍夫協會、瑞士諾華集團、英國BP集團（英國石油公司）、美國通用電氣公司已經簽訂了具體的協議或啟動了具體的行動。其中BP公司打算再投資6億美元將珠海建成全球最大的PTA（精對苯二甲酸）生產基地之一。BP在廣東省的投資占其在華投資的60%。

　　在此之前，2009年的諮詢會上，廣東省數字證書認證中心與日本富士通株式會社簽約，富士通在華設立的第一個世界級數據中心。

　　2007年的諮詢會上，美國國際集團、歐特克公司、西門子股份有限公司都與廣東省簽訂項目，內容從金融、數字產業到綠色農村。

　　黃華華曾指出，廣東經濟發展國際諮詢會的重要成果之一是「推動了顧問機構與廣東的交流合作，促進了一批重大項目的合作實施」。

　　相比高管們帶來的投資項目，各地政府主打的「洋顧問」的建言獻策，也有人有一些不同看法。

　　廣東商學院流通經濟研究所所長王先慶認為，「洋顧問」們只是來個三、五天，而很多問題本土專家早已做過深入研究。曾任廣州市社科院院長的李明華說，不管請「洋顧問」還是「土顧問」，關鍵在於民主決策和科學決策的建立，這樣才能減少決策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