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不保釣,是人民的政治選擇)
很有拂曉攻擊的味道。清晨5點的釣魚台。漁船、海巡在7級風浪裡和日本保安廳的纏鬥。空拍的畫面裡,雖然沒有火光,我卻私想那是甲午之後,最大規模的海戰。
我聽年輕同業說起這24小時的痛苦,舟浪裡,臟器都翻出。但是,對釣魚台連想像都沒辦法的年輕靈魂說:對這個和台灣有相同基因的島,終於有了感情。
他們說:保釣應該跨越藍綠。但是,我說:不可能。很遺憾,如果你要保釣,政治上,你得選擇。釣魚台和台灣有相同的基因。愛屋及烏,但愛台灣卻不及於釣魚台。坦白說,這個邏輯,不是這麼容易懂的。
民進黨是一個街頭出身的政黨,「上街頭」是民進黨的口頭禪。以街頭的密度,代表自己主張的強度。很好。拿「保釣」試試。試試強度。試試溫度。然後,我就知道你的態度。
其實,我知道你的強度,溫度,和態度。我只是說,如果要討論這個問題,做一個在野黨,擅長上街頭,動輒揚言上街頭的政黨,上街給我看看。証明我的認知有誤。証明民進黨其實對釣魚台是有一套想法和做法的政黨。就像民進黨要升旗,要唱國歌,要喊中華民國萬歲一樣,一定很難。很假,我不勉強。所以,保釣,不可能跨越藍綠,就算此時此刻,台灣面對釣魚台,仍然不可能有一個沒人「扯後腿」的共同立場。
我根本不想談李登輝,或台聯。他的歷史情感使他昧於事實。我只談民進黨。當下這一刻,保釣已經是歷史課題。關切釣魚台的終局處理,對台灣內部的政治問題,要有基本認識。這會是台灣命運的選擇題。
今年,保釣運動41周年,釣魚台進入全新形勢。兩個巨大改變。第一、國共異位。第一次,大陸站上了第一線。未來釣魚台問題的處理,都必須有一個可運作的兩岸框架才能進行。民進黨不在這個框架裡。第二、官民異位。過去,民間衝,官方拉,現在,官方上前線了。官方之間的默契和對話,才有機會創造對台灣最有利的「島爭」結果。但民進黨更沒有這個對話和默契。
以目前的事態來看,日本真是偷雞不著還蝕把米,以為可以藉口釣魚台國有化,強化對釣魚台的主權,結果反而使釣魚台的主權模糊化。藍軍主政下的台灣對兩岸關係的態度是「一中各表」。未來,藍軍主政下的台灣對釣魚台的態度將進入「一『台』各表」的階段。「一中各表」、「一台各表」的精神,表面上,是各說各話,實質上,是擱置爭議,共榮共利。馬英九說,兩岸現在是在「互不承認主權,互不否認治權」裡創造新的政治空間;我認為,未來,釣魚台如果能夠走向「互不承認主權,互不否認漁權(礦權)」,將有利於「島爭」的終局處理。
一個有智慧的政黨,要在衝突的邊緣,啟動和平的新思考。「東海和平倡議」的基本論述是對的。是有前瞻性的。是有可操作性的。燕雀安知鴻鵠之志?一個在野黨,會在釣魚台風雲日熾之際,把全部心力擺在一個不會過的倒閣案,和一個不認罪的陳水扁身上,我只能說這個黨「不可與適道」、「不可與立」,更「不可與權」。在台灣,談主權,談保釣,都是異常孤單的事。一種政治上的孤單。
在這場號稱史上最大規模的的保釣行動裡,衝撞出了兩個新局面。第一、台灣等於片面推翻了幾十年來台日間對「暫定執法線」的遵守默契,算是對日本片面宣布釣魚台國有化的報復性回應。除非日本政府對購島行動有具體而且善意的行動,否則,釣魚台的漁區秩序將重新進入「叢林時代」。這對日本非常不利。
第二、從「911」日本片面購島以來,第一周,是中日衝突,第二周,是台日衝突。中日衝突時,台灣沈默,並且退出釣魚台。台日衝突時,中方沈默,並且退出釣魚台。在沈默與進退間,兩岸在釣魚台議題上有了電腦都控制不了的精密默契。我認為,兩岸雖「無共同保釣之名」,但兩岸已「有共同保釣之實」。兩岸官方在此區的強勢護漁,將使衝突常態化、長期化。這對日本更是不利。
給這些漁民朋友、海巡弟兄,還有,頭一回全程參與紀錄保釣行動的媒體同業由衷的掌聲。你們還是一定會聽到一些揶揄、嘲弄的風涼話,但是,我真心佩服你們的勇氣。最重要的,是你們的勇氣為台灣在釣魚台問題的終局處理上頭,創造了意想不到的空間。
以前,被趕就被趕了。被撞就被撞了。被抓就被抓了。被關就被關了。被罰就被罰了。我們都吞下去了。都認了。也許,就像漁民朋友講的,這次,風浪再大也要去釣魚台,就是要吐一吐被日本欺負了30、40年的悶氣。但其實,這24小時的辛苦,最大的意義是,以後,不會再這麼悶了。
保釣不一定要反日,仇日。不必。我保釣,我也喜歡日本。幾十年來,台灣最悲哀就是政黨、政客媚日媚到對釣魚台都不敢拿出立場。
保釣,可以保得很理智,很有是非,但照樣很有行動力。只可惜,台灣的保釣行動再壯闊,歷史的身影裡,還是不會有民進黨。一個都沒有。一,個,都,沒,有!看著無聊的倒閣,矯情的保扁,難免要有歷史的喟嘆。選了不同的政黨,就選了不同的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