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想集團創辦人、聯想控股董事長柳傳志表示，聯想自2005年併購IBM至今，七年來營業額從29億美元（約182億人民幣）擴增至289億美元（1816億人民幣），營收翻升10倍、利潤成長4倍。

聯想控股董事長柳傳志表示，中國大陸正由出口導向轉變為以內需消費為主，將更有利中國企業和外國企業的合作。中國品牌可先打中國市場，再揮軍國際市場。（謝艾莉／攝影）

聯想集團7年前併購IBM以來，營收翻了10倍。（新華社資料照片）

　　對於能否在第3季就擠下惠普（HP），奪下全球筆記型電腦（NB）的龍頭寶座，他說還很難說，因為併購巴西的報表還沒合進來，但「將來肯定是」。

　　柳傳志被中國大陸媒體譽為「中國IT產業的教父」，隨著近年來中國大陸經濟高速成長，本土品牌順勢崛起，並在國際市場上嶄露頭角；聯想集團近年來更持續以併購壯大聲勢，並以2005年併購IBM的PC部門最受矚目，逐漸躍上國際舞台，與歐美品牌如惠普、戴爾等一較長短，也威脅到台灣宏碁、華碩的生存空間。

　　柳傳志曾兩度出任聯想集團董事長，並成功交棒給現任董事長暨執行長楊元慶，對科技產業與品牌經營有獨到見解，可成為企業的借鏡。以下為專訪紀要：

　　問：華人品牌崛起後，未來要成為國際大品牌，會面臨什麼挑戰與困難？

　　答：華人品牌建立的過程中，台灣因為整體市場小，客戶少一點，所以不如大陸有個「保底的市場（意指龐大的內需市場）」，來得容易成功。

　　但是，大陸要做好品牌的話，第一點，在觀念上還是要加強「誠信」及「知識產權」等觀念。要打品牌的話，企業家要把品牌當成產業來經營，要把品牌和信譽看得比錢還重要，不能貪圖一時。有了這樣的想法之後，才能做出好東西。

　　第二點，要做好品牌，要有經濟實力為基礎。大陸民營企業工作者的經濟實力不是很雄厚，包括產業要能夠禁得起虧損、企業要堅持做下去、有很強的創新能力等，這些都是經濟實力的展現。

　　對於品牌，企業主的觀念必須要更重視，要把品牌信譽看的很重要。就我而言，這個品牌信譽的觀念，多少跟我的家庭淵源有關；我的父親是做銀行出身，我的祖父是在鎮江的錢莊工作，對於信譽看得很重，無形中也影響我特別重視信譽。

　　問：現在中國品牌正在起飛階段，面臨最大的考驗是什麼？

　　答：最大的考驗還是品牌的誠信問題。舉個例子，1992年我在做代理的時候，從香港的銀行借了錢，在中國做成產品賣出去，然後再透過進出口公司把人民幣轉換成外匯還錢。

　　1992年前後，外匯市場浮動，在簽定外匯協議的時候，大概是人民幣6元換1美元；但在兌換的時候，整個市場都變成人民幣10元換1美元。若要換協議的話，進出口公司不肯換，這樣我就拿不到外匯，也就不能還銀行錢，這對企業聲譽是有影響的。當時，我寧可還是吃虧換錢，把銀行的錢還了。不只有我一家遇到匯率的問題，大家都是如此，但是只有我一家還錢，這時候就建立起很好的信譽。

　　其實，我並不吃虧，當時我把錢還完了，又立即接到新的生意，賺錢會更快。誘惑和壓力，會讓人不遵守諾言。現在，聯想在大陸各地都有新的投資案，其實我也沒想到當時堅守信譽會有這麼大的好處，我只是覺得就是要這麼做。

●戰略思維 先攻下中國 再進軍國際

　　問：怎麼看中國品牌發展的趨勢？哪個領域比較有機會？

　　答：隨著國家經濟強大，中國更加關注知識產權，對企業也有好處。多年前，中國企業出去海外做生意，中國對於企業家的保護，基本上是談不上。但現在國力強盛，這也是相當重要的利基。中國還有一些問題，但是在法律上、誠信的要求會越來越高，也是支持企業發展品牌的重要因素。

　　在歐美市場成長幅度衰退的趨勢下，若中國政府把帶動內需消費做為基本國策，把出口導向轉變為以內需消費為主，再由內需消費來帶動經濟，對於中國企業和外國企業的合作，將相對更有利。中國品牌可先打中國市場，很快就能進軍國際市場。

　　中國大陸很快就會成為最大的消費市場，像是聯想現在在大陸所賣的產品，很快就可以推到國際市場上。以中國大陸來說，已經有實力將生產的產品銷售至國際市場，只是沒有好的品牌而已。就聯想而言，若不是之前併購了IBM，可能要花很多的時間才能打入消費領域。但在有了IBM這個牌子之後，我們做得比以前還好。

　　問：回顧聯想併購IBM案，值得嗎？有哪些地方需要改善？

　　答：2005年聯想併購IBM，主要是因為我那個時候想得比較透徹，第一個考慮的就是為何IBM想要賣掉？第二個是為何IBM虧損？聯想併購IBM後，如何才能不虧損？第三個則是聯想到底想買IBM什麼？是品牌，還是想技術？其實，聯想首先想買的是IBM的品牌，第二才是技術，第三是想買IBM全球化的資源。

　　聯想在一開始的時候，一直都是處於被壓著打的狀態。2005年併購IBM後，2006年重新上來，才宣告翻盤。這裡最大問題還是在兩家公司的磨合。最難的文化磨合該怎麼解決？這是企業併購最大的風險。

●經營哲學 企業要求變 更要比氣長

　　問：企業要如何決勝負？對未來科技產業的提點？

　　答：企業要成百年老店，而不是圖一時極其耀眼，像是諾基亞、康柏等；耀眼過後，還要氣長，企業在吃好碗裡飯的同時，也要同時規畫未來的布局。

　　未來科技產業的變化，企業要更清楚除了傳統的消費領域之外，包含餐廳、飯店等不同領域也要考慮。整個世界環境不停變化，就像是溫水煮青蛙，只是不同行業變化的快慢，第一個就是一定要求變，不求變不行。

　　第二個要留意的是，高科技行業具備「猝死」的風險。以照相機為例，數位相機一推出來，傳統相機就死了；諾基亞也是一樣，移動互連網一出現，造成相當大的衝擊。

　　第三個則是變得不好，就是找死。領導人要想，怎麼變最安全，企業在上升期的時候，不但要把碗裡的飯先吃好，還要設法提前做布局。

●董座工作狂 70歲後才要退休

　　儘管柳傳志去年已經將聯想集團董事長交棒給楊元慶，也將控股總裁交給了朱立南，但現年68歲的柳傳志，還在為聯想控股打拚。聯想控股的上市時間約在2014年到2016年，意味著柳傳志還要力拚到70歲之後才退休。

　　打開中央電視台財經頻道，不時可以看到柳傳志現身、參與「2012 年中國經濟年度人物」評選活動的影片，顯示出他在企業界的領導地位。

　　在這次採訪中，記者比原訂時間提早抵達，不過，聯想控股的工作人員還是相當擔心會耽誤到時間，一直提醒：「柳董事長非常準時的！」

　　柳傳志才剛結束上一個會議，在等待記者到達之前，緊緊抓住時間閱讀，絲毫沒有一點放鬆。

　　聯想控股的辦公室，位在北京中關村、最多外商科技公司進駐的時髦大樓，相當樸素，柳傳志辦公室的擺設也簡單而不失隆重。

　　身為中國IT產業的創業教父，柳傳志卻有著敦厚內斂的氣度，但在訪談過程中，對於記者的問題都侃侃而談。

　　有趣的是，柳傳志專屬的杯子，是某家國際連鎖咖啡店推出的吸管式隨行杯，他笑說：「我喝的是熱茶，不太愛喝水。平時他們給我茶就喝，沒茶就不喝；有蘋果給我就吃，沒有我就不吃。我只管幹活。」

●英雄惜英雄 他是施振榮書迷

　　談到台灣，聯想控股董事長柳傳志一直提到宏碁創辦人施振榮。

　　他表示，研究過施振榮的書，了解施振榮經營宏碁的歷程，「很感謝宏碁施先生」、「給我們很好的啟發」。

　　柳傳志指出，宏碁引入曾擔任IBM副總裁的劉英武、引發內部不融合，後來發生很大的問題，這些都凸顯出文化融合很重要，這給聯想很好的啟發。

　　聯想現在全球NB市占率已經坐二望一，但是柳傳志言語間還是流露出對於兩岸PC品牌創辦人之間「英雄惜英雄」的情感。

　　「可以說大家互相學習。我跟施先生走的路倒是挺像的，他現在走投資的路，很偶然的，我們都走到了投資這一塊。」柳傳志現在操盤的控股公司也走向投資之路。

　　柳傳志和施振榮兩大創辦人這幾年陸續退居第二線後，彼此接觸的機會也變多了，施振榮創辦的「王道薪傳班」，聚集兩岸三地眾多優秀企業的管理層，去年也邀請柳傳志分享管理經驗。柳傳志開講那一刻，施振榮相當感動，他說，聯想與宏碁在PC市場激烈競爭，今天卻能同台分享管理心得，這也是「王道」的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