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中国社科院财经战略研究院发布《中国宏观经济运行报告2012》。根据该机构统计,从1991年以来的20年中,中国的经济结构失衡指数总体处于次级不均衡状态,中国经济结构严重失衡。
中国银行首席经济学家曹远征
今年以来,在经济下行压力明显加大的背景下,外部经济的持续低迷以及内生动力的不足,使我国经济结构失衡问题日益凸显。
据悉,财经战略研究院自主构建了“经济结构失衡指数”。该指数区间为0-1,0代表完全均衡,1代表完全失衡。其下又分为投资消费结构、产业结构、金融结构、收入分配结构和国际收支结构五个二级指标。如果指标值落在0.75-1之间,则意味着该指标出现预警提示,处在非均衡状态。
根据该机构测算,中国经济结构失衡指数从1991年的0.5644下降到2000年的0.4513,然后提高到2011年的0.6173,总体处于次级不均衡状态,2011年更是进入完全失衡的边缘。该报告称,中国长期推行的政府主导型需求管理政策在保持经济快速增长的同时,不断加剧经济结构失衡程度。
数据还显示,在这20年间,投资消费结构和金融结构失衡最为严重,国际收支结构失衡也非常严重,收入分配结构失衡指数虽然未出现预警提示,但近年来呈现不断上升趋势。
报告建议,如要改变上述严重失衡的状况,政府应为市场经济发展创造良好的宏观环境,加快从需求管理向稳定需求与供给激励相结合的总量政策的步伐,积极推进中性货币政策实施,以内生增长代替拉动增长,以结构化升级代替过分依赖消费、出口和投资拉动的增长模式。
不过,也有学者表达了不同观点。国际经济交流中心研究部副研究员王天龙昨日表示,社科院的上述研究对我国经济结构性问题是一个很好的尝试和探索,但他认为并不能绝对地一概而论。
“只能说,我国需要找到最适合现阶段国情的经济结构,至于三大产业究竟该占多大比例算‘平衡’,没有客观标准。”他说。
焦点
“应届大学生和农民工最易受经济波动冲击”
中国社会科学院昨日发布的《中国宏观经济运行报告2012》指出,应届大学生和农民工群体就业最易受到经济波动冲击。
社科院通过监测数据发现,由于培训成本和劳动合同的限制,企业解雇年轻人的机会成本要低于解雇年长的工人,同时,企业在不景气时也倾向于减少招聘新的员工。青年应届大学毕业生在经济不景气时的失业率进一步上升,成为最容易受到经济波动冲击的群体之一。
而农民工群体大多就业于中小型企业,特别是劳动力密集型的制造业和建筑业企业,加之自身技能较差和缺少劳动合同保护,也成为最容易受到危机冲击的群体。
日信证券日前发布报告称,未来一段时期,我国就业问题将从总量转向结构性。目前劳动力市场呈现出“两端趋紧、中间宽松”的态势,低端劳动力市场趋于紧张,经济下滑引发的大规模农民工失业现象可能将不会再出现;另一方面,产业升级过程中对具有专业技能的技术性、研究性人才需求增加,现行高等教育培育出的专科、大学毕业生,反而处于尴尬地位。
声音
劳动力结构正深刻变化
中国银行首席经济学家曹远征昨日表示,今年虽然经济增速下滑,但并未导致就业困难,这可能预示我国的劳动力供给结构正在发生深刻变化。根据第六次人口普查的结果,预计到明后年,中国的劳动力需求和供给将基本达到平衡。由于房地产业与就业密切相关,未来不同城市的房地产价格将可能出现分化。大中城市就业机会多,劳动力聚集,因此房价依然有上涨压力;小城市则恰恰相反。
中国真正的危机从何而来?(鲍盛刚)
发展为何会趋于停滞与衰退?其原因在于发展推动生产成本的提升,特别是劳动力工资,人口红利的用尽,产业的转移,同时也在于产业升级转型的迟缓和不到位,由此结果是产业的空心化,失业率的上升,国家财税的减少。美国和西方发达国家,以及日本和亚洲四小龙,他们无不经历了快速增长,但是目前他们无不又陷入经济的低迷与衰退,那么,中国在经历了快速增长之后,如何才能避免停滞与衰退呢?归纳讲就是阻止或者减缓产业转移,以及加快产业升级转型,保卫中国世界工厂的地位。
如何才能阻止或者减缓产业转移呢?产业转移的原因在于生产成本的提升,特别是劳动力成本的提升,由此导致企业竞争力的下降,利润空间的萎缩,企业为了生存和高额利润,就会推动产业转移到成本更低的国家和地区,对此采取的反制方法一是引进廉价劳动力,但是这会产生移民问题,以及遭到国内劳工的反对。二是政府在市场外部通过财税收入补贴企业,或者政府承担劳动力成本与社会福利的提升,以维持企业竞争力。短期内政府可能损失财税收入,但是长期来讲政府将保有企业,保有就业和保有财税。对此,美国在产业转移后意识到这一问题,并正在采取相应政府政策,阻缓产业的转移以及产业的回流,据调查,有近40%的美国企业准备把工厂从中国迁回美国,外商直接投资(FDI)自去年11月份以来,只有5月份同比出现0.05%的短暂同比正增长,其他月份均为负增长,其中6月FDI同比回落6.87%。
美国曾是世界上最大的产业资本输出地,但随着美国“再工业化”战略的有序推进,美国资本和技术流出将逐渐逆转,可能由海外直接投资净输出国转变为净输入国,这不仅会导致美国资本回流,而且其种种优势和巨大的市场还会吸引全球资本,使中国的吸引力下降。2010年8月美国通过《制造业促进法案》,将暂停或降低供制造业使用的进口原料的关税。美国全国制造商协会的报告显示,该法案可能使产值增加46亿美元,并创造近9万个就业机会。2010年9月的“创造美国就业及结束外移法案”提出,将为从海外回迁就业职位的企业提供为期24个月的工资税减免,并终止为向海外转移工厂和生产企业提供的数项补贴,如免税和减税。今年初,奥巴马发表第三次国情咨文,确定其2012大选竞选主题,并提出由美国制造、本土能源、劳工技术训练与美国价值等四大支柱,建构国家永续经营建设的蓝图,美国甚至要成立贸易执法部门调查中国等国贸易行为,誓言把流失的美国制造夺回来。
与美国相比,在过去的30年中,要素红利是中国高速增长的第一驱动力。有利的人口因素不仅为经济增长提供了充足的劳动力供给,也为高积累率和巨大的资本投入创造了条件。在各种有利条件下,投资中国的资本边际收益率通常高于发达国家,全球生产性资本不断流入中国。然而,随着人口有利优势的消失,中美两国部分行业劳动力成本差距快速收窄。据预测,以美元计的中国工资将每年增长15%-20%,超过了生产率增速,在考虑美国较高的生产率后,中国沿海地区与美国部分低成本的州之间劳动力成本以往巨大的差距有可能到2015年将缩减至目前水平的40%以下。如果考虑航运成本以及各种隐性成本、供应链成本,中国的总体成本优势将变得微小。另外,中国的要素价格普遍在上升,2010年以来,中国的电力成本已飙升了15%。进口动力煤的价格上涨和对高耗能企业的优惠税率的终止,也推高了这些占中国电力消耗74%的行业的经营成本。此外,中国工业用地已不再便宜。
中国制造又将何去何从?
事实上,中国商业用地的价格已经大大超过美国。在沿海城市宁波工业用地的成本为每平方英尺11.15 美元,在南京为14.49 美元,在上海为17.29 美元,在深圳为21美元。中国全国平均为每平方英尺10.22 美元,相比之下,美国阿拉巴马州的工业用地,每平方英尺成本只有1.86 美元至7.43 美元,田纳西州和北卡罗莱纳州为1.30 美元至4.65美元。虽然向西部转移可以降低用地成本,但企业物流成本会出现较大上升,并有可能失去沿海的产业集群便利。显然,中国过去30年的快速发展,导致中国目前已经面临发展的悖论,那么,中国是坐等,眼看,还是马上补救呢?
如何才能加速产业升级与转型?产业升级与转型既是内生的,但是又是外生的,所谓内生是指要要素禀赋的改变会自然要求和推动产业的升级以及经济增长模式的转型,所谓外生是指产业的升级转型又离不开政府的作用,否则就会难产,导致原有产业已经转移,但是产业升级不到位,产生产业的空心化。所以,政府在产业升级与转型过程中具有主导的作用,任市场自由流动,只能是产业转移,而不是产业升级,因为产业转移成本低,企业爱国,但是更爱利润,对此美国也是在衰退中深刻地认识到这一点。
最近两年,尽管美国经济基本面难有大起色,但政府研发预算并未减少,2011年即达1480亿美元;企业研发投入则远远超过这个数字。仅微软一家,去年的研发投入即达95亿美元,其中90%投向了极为关键的“云计算”领域。排名第二的英特尔去年技术投入也有65亿美元。在全球IT企业研发投入30强中美国有12家,其次是日本,有10家,中国只有华为一家企业上榜。2011年美国研发投入占全球份额的33%左右,是中国的两倍半。高端制造是美国“再工业化”战略的核心目标,美国已经正式启动高端制造计划,积极在纳米技术、高端电池、能源材料、生物制造、新一代微电子研发、高端机器人等领域加强攻关,这将推动美国高端人才、高端要素和高端创新集群发展,并保持在高端制造领域的研发领先、技术领先和制造领先。那么,相对美国咄咄逼人的攻势,中国产业升级与转型又将如何推动呢?
一个国家是否在生产?一个国家在生产什么?决定一个国家的财富与竞争力。过去20年欧美发达国家面临的困境是一方面去工业化,低端产业加速流失,另一方面再工业化乏力,难以推进,导致经济增长停滞,失业率居高不下,财政陷入巨额赤字。与此相比,中国正处于工业化大发展的历史时期,这是中国崛起的基础。历史证明,国家之间的竞争根本上是企业与创新者的竞争,没有创新者,没有企业,也就没有就业,政府也就没有税收,国家就会动荡和衰退。
目前,中美之争既是政治军事上的,也是体制与价值观上的,但更是经济上的,中美经济之争的实质在于制造业和世界工厂地位的争夺,因为显然世界工厂决定世界体系,用美国总统奥巴马的话说,美国再工业化的目的就是让明天的制造业岗位不再扎根中国和印度,由此为美国人创造更多的工作机会,并实现经济的可持续性。对此美国已经清醒过来,美国制造回归声势浩大,那么,中国制造又将何去何从?这是摆在中国面前的严峻挑战,对此中国也可以借鉴学习一下美国。美国是在制造业流出之后,才醒悟,那么中国为何不再流出前或者在流出中,就醒悟并采取行动呢?
中国经济失衡的最大症结(张茉楠)
二元结构失衡是中国内部失衡的最大症结所在,它同时锁闭了中国经济成长阶段最重要的内需增长。
新型城镇化之所以能成为中国经济增长新的驱动力,是因为它能够打破二元失衡,创造新的要素组合。事实上,二元结构失衡是中国内部失衡的最大症结所在,它同时锁闭了中国经济成长阶段最重要的内需增长。
未来中国新型城镇化,以及要素市场化都要从土地完整确权上做文章,因为这将是推动更广泛和深入的制度创新的关键。
近年来,中国在经济高速增长的同时,二元性特征也在不断强化,不能不说是经济发展质量方面出现的问题。城乡结构的失衡引发了经济结构、分配结构、投资结构等一系列内部失衡。
二元经济结构的特点,突出表现在传统农业部门劳动生产率远低于现代非农产业的劳动生产率。根据计算,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二元经济结构强度以20世纪80年代中期为分界线,经历了一个由减弱到增强的过程。
中国二元对比系数先是由1978年的0.1643上升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的0.2498,但80年代中期以后,二元经济结构强度又有所加强,20世纪90年代后期以来二元经济结构强度明显增强,到2008年二元对比系数下降到0.1802。
发达国家的二元对比系数一般在0.52~0.86之间,发展中国家一般在0.31~0.45之间。可见,我国二元经济结构强度不仅远远高于发达国家,也远高于发展中国家的一般水平。
农业经济发展缓慢、农民致富困难、农村
消费不足,使城乡二元结构矛盾日益突出。由于国民收入的初次分配是根据要素贡献大小进行的,较高的劳动生产率对应较高的收入。因此二元经济结构强度越大,城乡间收入差距也就越大。
中国未来的发展前景是城镇化,而城镇化的本质是实现城乡经济一体化。建立均衡式的城乡互动和工农互动增长机制,要将国家从农业转出发展要素资源的格局调整到工业向农业转入发展要素的格局上来,对整个农业发展给予根本性补益。
下一轮改革的核心内容是要素市场化改革,要素的粗放使用必将导致生产效率低下,因此,生产要素完整产权的保护和尊重,是要素进入市场并获得高效配置和相应经济效率的充要条件。而怎样再次聚集农村改革的势能和动力,土地这一极具配置能力的资本至关重要。
土地不仅是一种生产性要素,更是一种资本性要素,因为它涉及包括农民和土地的关系权、要素资本赋权、发展权等在内的市场化的“三农”赋权制度改革。
新一轮土地制度红利,将进一步释放土地和劳动力潜能,通过要素流动与资源配置效率的提高,带动中国内部的资源、体制、资金、人力、市场和商品自由流动,从而可以盘活更多的资产加入到经济增长之中,为农村经济增长提供内部支撑和长久动力。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国家每年都下大力气保障“农业增产、农民增收”,但提高的效益和幅度却并不尽如人意。
好的制度依靠的不是政府的经济反哺,而是制度保障的经济自由、产权自由和流动自由等。盘活资产,让更多的要素流动起来。因此,关键的问题是建立在私人产权基础上的自由契约。
由于目前土地制度中的产权相对模糊,农民不敢对土地进行长期投资,也不能将土地以抵押等方式融资,从而大大限制了土地的收益。
土地确权和使用权资本化是为了增加土地的流动性,这种流动性形成农村和农业的资本积累,就是希望以
权证的方式虚拟土地使用权未来收入预期的贴现值,使其可以在交易市场上获得强流动性,产生土地资源配置的帕累托效率。
事实上,无论是农民承包的耕地入股、还是农民以承包地、宅基地作为
贷款的抵押物,都是从土地资源赋权制度入手,使城乡资源在流动整合中。
因此,以土地使用权资本化为资源汇聚点,围绕金融支持和产业支持,将形成破解城乡二元结构的关键。从这个意义上说,新一轮土地制度红利的开启所释放出的改革势能,将对中国经济可持续发展具有深远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