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很多作者跳开社会历史条件比中日、中欧、和中美。而中国和日、欧、美的历史进程大不相同，这也正是我不想再费时间读这类文章的原因。类似中日比较的文章和很多批判中共的文章，作者们的立脚点和分析法都带有强烈的私愤，是跳开本国的社会历史条件比发展。研究任何社会，最重要的是不能跳出该国的社会条件和当时的社会结构。

　　我认为世界上三条工业化之路，中国从不同的角度都尝试过了，如下:

　　第一条路：如英、法在几个世纪殖民掠夺、扩张之后的资产阶级与工人阶级这一联盟的工业革命之路，成功了。美国也属于这条路。但他们的成功是有杀人、掠夺、和贩卖奴隶的极大代价的。例如美国不但建立了300多年的奴隶制，还用了100年的时间把印第安人几乎杀光，并殖民化压榨墨西哥人近200年。注意这之间，白人仅仅是在本种族之内而不包括异族群体、特别是自1804年《法国独立宣言》和英国的政教分离后，确立了私有财产的神圣不可侵犯并建立了相关的法律，发展了“新教伦理”、自爱个人和个人奋斗等等。中国有吗？没有！

　　中国近代史，并没有西方那样向外的军事侵略和经济扩张，而是康梁的“百日维新”，企图在政治、经济、军事上进行改革。之后，人称“孙大炮”的孙中山“大同书”提供了乌托邦式的理想社会模式，理论不切和实际。康、梁、孙中山企图搞的改革或工业化成功了吗? 没有。为什么没成功？因为中国自“商鞅变法”后马克思原意上的类似欧洲的“封建制”结束，而两千多年的“宗族官僚制度”太顽固，以血亲链条和宗族关系为主体的而不是靠个人奋斗和自由竞争的“仕途经济占”了上风，资产阶级在中国太弱小，工人阶级在中国人口中的比重太弱，因此工业革命的条件不成熟。

　　第二条路：如德、日通过大地主阶级与资产阶级的联盟和融变走“法西斯式的工业化”之路，他们成功了。为什么能成功？其一是德、日统治阶级以极端残酷的手段压榨、剥夺工人和农民获取利润。其二是德、日也有它们成功的条件。例如，德国宰相俾斯麦的“铁血政治”使德国在20年之内搞起了工业化；日本从1869到1890约20年的“明治维新”运动，改革了教育和经济制度，建立了宪法，使日本成为君主立宪的国家，也使资产阶级人数迅速上升。其三，它们的成功也是有极大代价的--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死了多少人！

　　在中国，则正是蒋介石所代表的大地主阶级与官僚资产阶级联盟的“法西斯式工业化”（莫尔，1966）。蒋介石代表的法西斯式革命在中国成功了吗？没有！老蒋在反封建和抗日问题上是革命的，并且在早期还非常左，所以孙中山才看中了他。但他不懂中国的问题是农民问题，是土地问题。而毛主席和其他一些共产党内的领导人当时认识到了这一点。得人心者得天下，所以蒋必败，毛必胜。到台湾后，不仅蒋调整政策，而且也搞了“土地革命”。不同的是蒋收买了地主的土地，发给他们国债劵而没有杀掉他们，因为国内的大地主阶级与蒋宋孔陈家族有密不可分的联系，而台湾的地主阶级与蒋没有任何关系所以用不着杀他们。小台和大陆情况太不相同因而不可类比。如果又拿台湾、日本、韩国等弹丸之地发展的例子咒骂，就是忘记了两千年持续统治中国的宗族官僚制包括持续了1300年的不重发展自然科学只重选拔官吏的科举制度，就是跳出本国社会历史条件的比较。

　　为什么？截止清朝中国的资产阶级太弱小以至资产阶级革命不可能成功，地主阶级又未能及时转资融资，像德、日大地主那样，中国农民人口又太多（清末人口约4亿多），仅扫盲和教育农民就得花多少钱和时间？！

　　第三条路：如苏联和东欧式的社会主义走工业化之路。在中国，只有广大农民阶级与少数无产阶级联盟的一条道路走通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民主主义革命，是以农民为主力的革命，以毛泽东同志为领导的共产党得到了广大农民阶级的支持，取得了政权。

　　但中国的工业化道路比照搬苏联和东欧的工业化道路更为艰难，不仅仅是由于苏联和东欧的工业基础和工业产力军比中国的强大。请大家回顾在中国，以广大的要求有土地种的“农民阶级”为主力领导“工业革命”，不但逻辑矛盾，史无前例，而且万分困难! 这也正是为什么自1949年之后的一段时间出现了一系列指导性的方针错误：“十五年超英赶美！”，“解放世界上三分之二处于水深火热的人民！”，大炼钢铁，人民公社大锅饭，“四清”，反右派，特别是“文革”十年动乱，不但文化上停滞甚至倒退，而且中国的经济发展极其缓慢，直至邓小平同志拨乱反正，于1978开始了经济改革，才使中国的经济迅速稳步地发展起来。对于文革，《邓小平选集》之中已经做出结论。下面一步步解释第三条工业化道路。

　　1、哈佛大学教授莫尔分析说:“日本侵华后，中国失去了一次工业化机会……” 这不是假设，是事实，因为日本的确侵略了，使蒋介石的“法西斯式工业化”不能进行。但很多论点例如：“假如没有毛，假如蒋赢了，中国就会像台湾一样迅速地走工业化”之类，纯粹是假设历史，而历史是不能假设的！再说一遍，中国当时的条件也不是德、日、台、韩的条件，而且台湾和中国的传统人文特别是地理环境大不相同。蒋在台湾搞了工业化，绝不等于他能够在中国搞工业化的“假设”。蒋既然有那么多精英，有那么多先进武器还有美国的扶持，可还是输给了毛泽东，我们应该问问为什么。蒋介石残酷的法西斯式统治包括我祖父领导保定师范学院学潮运动中目睹的对产党人一批批的活埋、中美合作所白公馆、渣滓洞、上饶集中营等等是世人皆知的。

　　2、注意，和历史上任何农民革命绝对不同的新民主主义革命，是共产党土改时，先把土地分给了农民，而过了几年则全部收归国有。其他农民革命把土地收归国有了吗？没有！因为共产党主观上是要随马列主义及东欧潮流走工业化道路的。所以新民主主义革命绝不是以往的农民革命，绝不能像右倾文人那样下结论说“它和以前的农民革命都一样”。

　　自1978年，以邓小平同志为领导的党中央纠正了建国之后的人民公社大锅饭和阶级斗争为纲等等极左路线，英明调整政策，搞私有、搞开放、吸收外资，甚至党还让个别资本家加入。所以在中国，盲目照搬“苏联和东欧式的社会主义工业化”道路走不通，而必须走自己独特的工业化道路。

　　中国目前的问题确实很多，建国之后不听马寅初的人口控制建议，等了30年之后的1979年才搞一胎制使人口从不到5亿迅速攀升至14亿引来的人口问题即是其一，这正是农民意识和没有工业底子的结果。解放初期，党内大部分干部是农民出身，不懂也没搞过工业化，只能是慢慢摸索，刚开始时单纯抄袭苏联。

　　3、现在很多偏右的人，大骂中国官商勾结、贫富悬殊、贪污腐化等等，而且把中国和西方比、和日本比。但别忘了中国的国情不一样，走不了西方向外侵略扩张原始积累的工业化之路。中国自1978年改革30年以来，经济稳步、持续、快速地增长，以强者的身份鼎立于世界，使西方人为之瓜目甚至嫉妒，更使我们为祖国母亲骄傲、自豪！

　　在改革的过程中，中国的确有思想上、道德上、环境上的混乱，但这正是以农民为主力的新民主主义革命走工业化道路的必然产物。大家要比，应该比印度、比同样的发展中国家，或者比19世纪的英国和法国就对了，为什么？因为近代中国落后于西方250年是大家公认的——从乾隆中期就慢慢落后了。

　　回顾狄更斯笔下的《雾都孤儿》：盗贼、童工、乞丐、妓女们充斥伦敦的街头……，加上“伦敦的每一条河都成了污水流……”西方那时的蒸气机、火车、轮船等工业，造成的空气污染和贫富差别都非常大，尤其西方的“原始积累”靠的是强权掠夺殖民地，白人300年来把黑人当做奴隶。我们怎么能把建设小康的中国和西方的今天相比呢？！

　　4、但极左也不正确。例如，很多人说解放后的社会道德好、人人平等，但这不是标准。为什么？因为接连不断的政治运动截止1976年，严重地阻碍了国民生产力。全国的学徒工自解放后每人每月拿16元、大学生每人每月拿56元等等，表面看起来的确是平等，贪污、腐败、犯罪的官员的确是少。但是大家千万别忘了，所有贫困社会的贫富悬殊都小，犯罪率都低，因为没有什么可贪可抢的！现在的澳大利亚、新西兰、南美洲土人部落的社会秩序还要好，贫富更均匀，离家远出多日门都不必关。我在澳洲悉尼土人家先住了三个月后住了一个月，那儿有什么可偷可贪的？

　　我们大家原意维系那样低的平均生活水平，住在8-20平方米的小房里，边远山区更不要说，让联合国把我国列为世界上最贫困的、每人每天收入低于1美元的类似赤道非洲的50多个国家之一吗？

　　道德上，学雷锋确实好，但是治标没治本，因为如果解决了根本，今天社会上的道德底线就应该出不了问题，可见治标没治本。为什么？因为大多数人能做到表面上的但做不到彻底的雷锋，就像大多数天主教徒做不到既不结婚又去奉主一样，教皇在这点上曾犯了错误。当今的社会条件下，人不可能不为私利，哪国都一样。不认识到当今条件下人不可能不为私利，就是左倾盲动。特别是中国的不重视道德教育和人文教育、只重视数理化，是从清朝的“体用之争”和“洋务运动”就开始了，而不是从1978年改革时开始，切记！

　　5、智者、爱国者积极想办法为她贡献并且改变她。但是八阕、台独、法轮功网站99%的文章站在“逢华必反”的立场，一味漫骂中国，对中国目前的进步和强大，气得到了要撞墙的地步，不但伤了他们自己的气，更是螳臂挡车谈何易！

　　我们应该全面地看问题和看人，不偏激、不带个人情绪，特别是不能把自己家庭受过的委屈和祖国走过的曲折道路作为分析事物的标准。中国正在持续稳步地发展，正在从几千年的宗族官僚势力曾经十分牢固的农业国逐渐过渡到工业国。

　　建国60年甲子华诞，看到祖国如此强盛，我只想说一句：中国正在走、本应该走、将继续走自己的路，尽可由那些蚍蜉们撼树吧！

* 莫尔.拜灵顿，1966:“民主和独裁统治的社会渊源"。哈佛大学教授。哈佛出版社。
* 标签：三条工业化路 殖民掠夺 大地主融资 法西斯式工业化 建国60周年 政论文

（王文畅教授 加州州立北岭大学社会系教授）